实木桌上铺着红丝绒布,桌边的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几乎要袒露胸脯的女荷官站在中间,一张一张地往桌上扔牌。
挺着大肚腩,穿着红丝绸制的衣服,手上带三四个嵌宝石的金戒指的男人,眼神不屑,对他对面的亚瑟出言不逊:“你的宝剑没有告诉你,卖命的活儿,来钱更快吗?”
这个男人一进来,他就派人去打听了。不过是养马的车夫顺路载回来的落魄雇佣兵罢了,还有胆子进他开的赌场……他会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没有,”亚瑟摸过桌上的两张牌,压在手心下,“不过它倒是劝我,遇见个‘贵人’,就该好好报答人家。”
男人看了眼牌,讥笑了声,运筹帷幄地扔出筹码,“你的宝剑,我会好好爱护的。”
夕阳已经盖满了山头。
亚瑟看了眼外面逐渐暗下的天色,打了个哈欠,扔出了比那个男人还多的筹码,加注道:“叫牌。”
桌上发出五张牌。
“加。”男人端着酒杯笑着,加了筹码。
亚瑟注意到角落里,靠着墙的吉内芙拉困倦地低着头,手臂一顶,推倒了他剩下的所有筹码,“叫牌。”
他看见亚瑟这种做法,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变了脸色。手里的酒杯因为他的一顿,洒出酒来。
“Trap”作为月的打铁匠的封锤之作,哪怕在镇子里,也有不小的名气。在场的人都期望他能输掉这把刀,好让自己占个便宜,从赌场场主菲利克斯手上买下来,所以吩咐人给了他不少筹码。
却没想到这个男人不安常理出牌,才第二次押注,就推了所有的筹码,还都是叫牌。这得是有多好的牌,才能有这种底气?
换个人来都不敢跟着他一起疯,但他对面偏偏是赌场场主,有钱人只会在乎输赢,不会在乎盈亏。
菲利克斯脸色着实不好,他好奇是什么牌给了亚瑟底气,大手一挥,翻开了自己的牌。
两张同色A、K出现在桌面上,菲利克斯阴沉着脸问:“你是什么牌?”
亚瑟没有直接回答他,扔出自己的牌,引得在场人一片哗然。
两张同色2和桌上公牌中的两张凑成了对。
除非菲利克斯手里的两张牌,同桌上的公牌同花色,否则赢不了。
而那种牌型,抽到的概率极小极小。
菲利克斯的脸涨成猪肝色,恼怒地抓过一旁女荷官的头发,将她摁在桌上打骂:“婊/子,你是怎么发得牌?!”
亚瑟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而是径直走过去,拿走了自己应得的金币,然后对角落的吉内芙拉招招手。
两人往赌场外走去,菲利克斯扔开女人,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这个叫亚瑟的男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自己的牌……他挥手叫来下人,在下人耳边低语几句,冷笑一声后,放人离开。
“给,谢谢,你的刀作用不小啊。”亚瑟把“Trap”扔给吉内芙拉,不带丝毫留恋。
吉内芙拉低声回应:“不客气。”
亚瑟瞧出她情绪的不对,问道:“在想刚才那个女人?我劝你最好别管……”
他话还没说完,吉内芙拉就反驳了,“不是,我在想这么晚了,药房是不是关门了。”
亚瑟这才看见她不拿刀的另一只手蜷缩着,轻握着那只白色蝙蝠。
这蝙蝠生得太小了,个头比包围他们的那些蝙蝠小上了许多,也难怪他没注意。
“你刚才在里面低头看蝙蝠?”
“嗯。”
亚瑟看着她,搓搓自己的寸头,有些无奈道:“不愧是贝利尔啊……”
“我觉得,这和我的姓氏没有关系。”吉内芙拉绑好短刀,抬头看他,“她一个女人,选择这种工作前,不会没考虑过这样的事,该为她负责的,是她自己。”
“我还以为你会很同情苦难中的妇女。”亚瑟靠着墙,才发现里面女人的尖叫已经没有了。
吉内芙拉抬脚往街上走去,“我是很同情她们,亚瑟。但不是所有苦难中的妇女都会把自己置于这个地步。”
“不可否认,也有迫于无奈走上这步路的女人,但跟她处境一样的女人,少有乞求我去帮忙的。开过口的女人,在我帮助过后,依旧会继续这样的生活,有些为了家人,有些为了奢靡的生活。”
“既然帮不帮忙,之后的结果都一样,我又何必主动去做这种无用功?我能否带公主回去,躲过火刑都还不清楚,谈何拯救她们?那是帝国该做的事。”
她少有这么大费口舌的时候,亚瑟跟在后面,猜测自己刚才是否有哪句话的说法,激怒了她。
“另外,”他猜得不错,不过不是激怒,而是有些在意,吉内芙拉走在前面问道,“你似乎不怎么避讳我的姓氏。”
贝利尔三个字带给圣嘉勒的反噬有目共睹,即便她在后期的表现,让很多平民都忘了这件事,甚至开始同情她,这个姓氏依旧不会在人们口中提起。
但亚瑟不一样,他叫她吉内芙拉,似乎仅仅是因为叫顺口了。倘若想叫一次贝利尔,并不需要像圣嘉勒和那些平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