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牺牲德哈尔的快乐帮助他人,她就该当这个外人不存在。
德哈尔迟迟没有回答她,她愈发生气。
“私闯民宅在亚克亚大陆是重罪。”克洛丝选了这些人听得懂的话,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像是首领的男人反唇相讥道:“杀人在亚克亚大陆也是重罪。”
“雅各比。”卡尔的声音严厉许多,和这两天相处下来,带给他们的印象完全不同。
被叫做雅各布的男人发出嗤笑,“按照国王的命令,杀掉他们这样的人,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抱歉,克洛丝。”见说不通,卡尔不再与他纠缠,“不过,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其实,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承诺,克洛丝并未打算借此捆绑住他。
久久没有说话的德哈尔终于开了口,不过嗓音嘶哑:“她真的会……死吗?”
他嘴唇颤抖,在说出这个字眼时,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德哈尔神情恍惚,对面男人的嘴一张一合,似是在向他解释,但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模糊,就连脸颊上的那双小手的触感,都逐渐消失。
四周黑下来,除了猛烈、刺耳的心跳,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德哈尔,德哈尔……德哈尔!”
他从失神中惊醒,往旁边看去。一个穿戴防备,拿着灰掸子的小人站在椅子边,愤怒地望着他。
太阳藏进森林里,一点光辉都不愿从树叶间放出。
他想,他该生气才对。要不然他在这里坐上一整天,为的是什么?
而最关键的一幕被她破坏了,就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
“如果你想继续住在这儿,那就不能叫我的名字。”他觉得,这算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彼时的克洛丝却觉得,他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如果这个房子能住人的话,我就不会叫你了!”
“我活了上千年,没有坍塌你就该佩服我顽强。更别说……这里面住过的人造成的破坏……你该庆幸我还活着,并且没有把你扔出去。”他边说边走进房间,态度恶劣到不行。
他没有关窗,但拉上了窗帘,把克洛丝隔绝在了阳台上。
晚上,或者是明天早上,他睁眼的时候,就能看见被风吹起的窗帘,然后他就又能搬一张椅子到阳台,等着日落。
是的,那个时候的德哈尔,半点没有想到过克洛丝。
而那时的克洛丝,在听过他那一番堪称牢骚的话后,竟然油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愧疚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我是真该死啊!
接连几天的打扫、除霉、除草,她都没有再去打扰德哈尔。
既然他想看日落,那就看吧。大扫除就当她付的房租了。
关系出现缓和的阶段,是在那场盛大的雷雨里。
德哈尔浑身发热,躺在床上的时候,非常笃定,这是他活了千年后,头一遭听见这么响的雷声。
闪电不客气地撕碎落日走过的天,砸在阳台,让躺在床上的他不断心悸。
这栋古堡一定出现了更大的破坏,不过破破烂烂的地方太多,多到他都无法感知具体伤痕的存在。
他快受不了身体的高热了,开始有些期望平日里那道叽叽喳喳的声音。
再吵闹些,他就能清醒点,调节自己的身体机制,修补这栋房子的一部分。
不过,她根本就不在这儿。
他搜查了古堡里很多地方,那个吵闹的家伙不在了。
他闭上了沉重的眼,心想,这次又要沉睡很久了……
再醒来,他舒坦了很多,头上搭着一张湿帕子。
他眨眨眼,坐了起来,帕子随着他的动作从额头上滑落。
“只要你能在古堡里建几个水龙头,我敢保证,你烧成傻子的几率会大幅度降低。”吵闹的小人在旁边的高凳上坐着,嘴里说着不留情面的话。
德哈尔听见了她无法听到的水声,滴答滴答,从塔顶和四楼衔接的地方传来。
现在他知道漏洞在哪儿了。
要补上那个整日吹冷风的洞,对她来说一定不容易,她身上的小洋裙破烂程度快赶上他的古堡了。
“我是灵体,不会烧成傻子。”在道谢前,他更想解释这个。
“是啊,”她讽刺地附和,“妖怪和傻子是不能并存的。”
他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选择顺着自己的思路走,问起她需不需要一件新的小洋装。
古堡里曾住过几个大家族,他们孩子拥有过的娃娃洋装,应该保存了不少。
不知为何,在听见她的话后,她收起了脸上的嘲讽,反而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她应该知道自己在道谢了。
“生病”的时候,雷雨让他不太好受,克洛丝一定没受影响。她陪着他聊了一整晚的天,汲取到的知识太多,他已经记不清第一次完整的谈话,都交流了哪些内容。
不过后来他知道了,她留下一整晚,只是因为害怕那场雷雨。
之后她再安排他做事,他没再拒绝了。
他是栋独立的古堡,是个独立的灵体,怎么能总让别人照顾。
他们一起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