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门外,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混乱到静止。
事态紧张,还是伊芙琳首当其冲,先做出动作,隔着笼子伸出手,拔下了嵌在门上的佩剑,“刻有王权象征的佩剑,随意乱扔可不好。”
板车适时而动,载着她进入了大殿内,伊芙琳用裙摆随意擦拭了下,将这金柄银剑放置在路易的桌上。
桌背后的人,用一双乌黑的眼幽幽地盯着她,“怎么过来了?”
伊芙琳最讨喜的地方,是识时务,最令人讨厌的地方,也是识时务,一般不会挑他工作的时间来找他,即使他在累得不行,想找点儿乐子的时候。
今天出奇地来了一趟,必定是有事求他了。路易漂亮的指尖一寸寸抚过银剑,像是在给她好好说话的时间。
伊芙琳莫名感知到了危险,她虽然不怕路易,可也不想总是一个人哄他,她转过头找自己的帮手,发现金笼背后空荡荡的,人早就不在了。
她失笑,这丫头还是这么会趋利避害,比起以前,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伊芙琳转了回来,迎上路易的眼,“我想……”
“你不想。”路易收回视线,平静地将桌上狗屁不通、阳奉阴违,试图掩盖错误的文书翻到了下一页。
伊芙琳无奈,“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羽毛笔被他扔进墨水瓶里,溅出几滴墨汁,他嫌弃地摩挲了几下手指,“无非就是要去集市,找那满口谎言、搞杂耍的废物。”
“但凡你能寻个好一点的方向,去调查赞恩的事,我也不会不同意。”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在成为圣女前,只是个浣衣女的伊芙琳,纠正他:“皮耶鲁是雅达哈著名的油画故事商。”
路易这才想起,伊芙琳讲过的她的过去,他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靠劳力生存和靠嘴皮子撒谎乞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算了,你说他出名,那就出名吧。”
非要将与作家差不多的职业,说成坑蒙拐骗的乞讨行为,他的嘴还真是没有饶人的时候。
“那我能去了吗?”
“我刚才哪个字是同意你去了?”
“我刚才也没有一个字,说是请示你。”
伊芙琳笑容得体,说起话来却尖锐得很,字字不落下风。
她这段时间顺从他太久了,他倒是忘了,她本就是个表面乖顺,实际上会用其他话术让你跟着她走的人,总结来讲,就是喜欢骗人跳坑。
伊芙琳自身,是肯定没有意识到她这点话术天赋的,或许是记忆点点回笼,给她带去了更加真实的亲切感,说话也就没了全然的再三谋算,挖坑都自然了许多,这让路易找到了几分在奥普拉山上的感觉。
主城雅达哈的范围很大,最最繁荣、皮耶鲁讲故事的地方,就在皇城外围的不远,放她出去没问题,但他就是不想这么轻易的,让她如了意,“那就……”
“别去了”三个字还没出口,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鼻翼,被他不想如意的人,笑盈盈地望着他,“求你了,路易,让我更快想起那些,也好找对地方哄你。”
赞恩说的“德罗索和路易”,她想了很久,不一定是要做选择,毕竟听起来的意思就像,倘若她想起来了,路易和他的交易就成了,德罗索回到她手中;她没有想起来,德罗索还是在路易手里,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无论如何,她都是最大的收益人。
但魔鬼岂是这么友好、无私的?
前段时间她一直觉得路易跟她的纠缠,太多矛盾,找不到行动的方向,跟不上他的步调,只能无奈地受着他,现在多了些消息,就好行动多了。
找寻他们之间的那段时光,不全是为了拿回德罗索,还要还他一个公平,替他解决掉魔鬼的暗中束缚。
伊芙琳放下手,指腹上的墨汁令路易久违的发窘。
他方才捏鼻翼时,无意间用了那只沾上墨汁的手,连带着鼻尖上也多了两道黑点,也难怪她没一点儿认真讨好的样子,那张如同晕了妆的脸,着实散发不出威严的气势。
像是为了遮掩,路易轻咳了声,“让你离开寝殿,在皇城内随意走动,已是我最大的限度。”
“限度又不是不能拓宽,”伊芙琳提起裙子,伸出一只脚,漂亮的指甲在光线下闪过一道光弧,“给我上道轻巧点儿的链子,我要去叫人准备马车了。”
她现在对于自己被束缚的境况,越来越如鱼得水般的自如了。
“啧,该死的顺从……”都是假的!
他咒骂着,从侧边的抽屉里,拿出金钥匙替她开了门,又取下衣服上用作装饰,固定玫瑰胸章的链子,绑在了她的脚踝上,虽不能迈大步子,倒也不至于被磨损了脚踝。
“叫弗朗驾驶马车。”
几乎哪儿都能听到这个名字。
“我会的。”尽管她觉得这算大材小用了。
弗朗已经从暗处出来,替她开了门,出门前,她转过头,对准备给文书盖章的路易说道:“换成蓝色的火漆吧,那位下臣,下一次会做得更好。”
象征着杀戮的红色火漆被一柄小刀刮掉,替换成了蓝色,再盖上新王的图徽,他不屑轻哼,“我总要证明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