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菟的情绪。”
若不是突然想起何琪墨的这句嘱咐了,他也不会倒回来。
傅辽洲把人带到了实验室里,相对于外面,这里更安静,偏白调的装潢也更容易让人冷静下来,理性思考。
带着人面对面坐下后,傅辽洲问:“你跟07发生了些什么?”他不喜欢拐弯抹角,面对自己的机器人也是直抒胸臆。
傅菟眨着眼,放在膝盖上的手默默地揪紧了女仆装的裙摆,“主人,如果……何小姐欺骗了你,被你发现后,又跟你谈过,保证不会再犯,你还会再相信她吗?”
她的身体本就是偏人类的设定,如今她的动作愈发自然,有设定的作用,又不再单单基于设定后,做出来便更像人类了。
他还是低估了07的作用。
离开工作状态的傅辽洲没有戴眼镜,狭长的眼偏没了遮挡,凌厉的气息便外露了出来,洗过后湿润的头发塌下来,又削弱了这份锐利,在听过有关何琪墨的如果后,他的眼神暗了暗,神情说不上好,按照自己当下的观点陈述道:“欺骗这种事,就算做过保证,有了第一次,也还会有第二次。”
根据大数据的分析,傅菟得出过同样的结论,尤其是越亲近的人,互相欺骗的次数便越多。
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这几天她考虑完前因后果,便想根据结果回复07了,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回复。
依照大数据,她该拒绝与他之后的接触,这是避开欺骗的最佳选择,可是当她要这么发送出去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在感情上,她并不聪明,她更是不确定自己现在感受到的感觉,是不是感情,她无法推断出她在犹豫什么,所以拒绝的话,总是敲了又删。
人类的一生总在彷徨徘徊,若不是几个人影的催促,他们便不会诞生在这世界上;若不是在温暖的怀抱里,被催促着向前,他们便不会长大;若不是病痛的急切降临,他们便不会仓促地离开……
他们的彷徨徘徊有迹可循,可被设定好一切的机器人,怎会有这个权利?
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
既然主人这么说了,也许就应该去拒绝吧。
傅菟在内置系统里,将刚才删去的话又完整打了出来,目光呆滞时,她的注意停留在发送键上。
“但这些都是基于如果上,”傅辽洲的话叫停了傅菟的动作,“人类的理智永远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在事情真正发生前,我们永远都是理智思考,而真正做出的决定,是在事情发生后,我们当下的想法。”
“在你的假设上,我不会再给何琪墨信任的机会,但事情真实发生后,我是否还会这样想,我并不确定。”
尤其是他现在有种隐隐失控的感觉,好像何琪墨真的欺骗了他,他也会从轻处理。
这不是什么好迹象。
当傅菟开始接触仿生人的层面后,傅辽洲同她的谈话,不再那么简单,他愿意放宽耐心,去用人类的思想,一步步引导傅菟。
对待自己的创造出来的杰作,他给予了相当的尊重。
傅辽洲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你当下还想给他机会,那就这么去做吧。”就算他是仿生人,没了芯片,徒有意识也是一堆废铁,他有一万种方法让07消失。
“前提是,他必须给予诚恳的道歉。”
捋顺傅菟话里的逻辑后,他能大致猜出他们的谈话内容,机器人当久了后的思维就是这样,刻板起来容易忘记一些基本的流程,他不介意提醒自己的机器人,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利。
即便这个权利是她成为仿生人后,才能彻底拥有。
傅辽洲不太想承认这是一段短暂的交心过程,他同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过类似的谈话,不如把这叫做对社会现象的简单探讨,与机器人的非正式会谈,这样一想,他心里的那点奇怪便你消失了。
之后还有她的资料要看,傅辽洲没有多待,兀自起身离开了。
研究员的作息时间总是不规律的,身为研究员的家政机器人,自然是与主人同步作息。
傅辽洲去做研究的同时,傅菟也起身回了洗衣房,她需要将主人烘干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熨平叠好。
她做得认真,也想好了该如何去回复07。
宁静的环境下,背后的落地窗传来了点点声音,傅菟被惊动,心下有了点儿预感,将熨斗在一旁立好后,转身走到落地窗边。
后院的院墙做了华科区的分化墙,外面是茂密的树林,高墙下的草地点点窸窣声后,一道人影在月光下显露出来。
那个让她纠结了七天的仿生人站在院墙下,幼稚地将双手放在嘴角扩开,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傅菟——”
除了她谁能听见这么小的声音。
电子心脏猛烈皱缩着,她分不清是难受还是激动,她太笨了。
“你……”她想问他来干什么。
还未问出口,她就看清了07的嘴型:“对——不——起——”
他说得那么郑重,没有傅辽洲的当面敲打,他也将她的权利送过来了。
这是傅菟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是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