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噪的蝉声,焦糊呛鼻的气味,趴在床边上的余翠芝被烟熏了,轻咳了几声,又继续沉沉的睡去。
床上硬挺着一个被白布缠了遍的人,他艰难地用身体撞击着床板,震动着床,用着喉底微弱的声音,声嘶力竭:“西,西……”
听到床上人的响动,余翠芝惊觉地从床边弹了起来:“詹世瀚,你没事吧。”
睡眼惺松的余翠芝意识强行清醒,一股刺鼻的浓烟钻进她的鼻腔,她止不住咳嗽,但极迅速地打湿床边的面巾捂住了詹世瀚的口鼻,把他飞快地背出了房间。
余翠芝把詹世瀚安置在天井里有遮阴的地方安置妥当,火急火燎地奔向厨房。
厨房的窗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烟,前院围满了其他院子来看热闹的下人们。
厨房里锅烧干了,灶台上起了火,余翠芝一个人抬着大水盆子来来回回地泼水。
酷暑的天气,余翠芝身形纤弱,几盆水端下来汗水浸透她的内外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的白皙的脸庞被热气熏得通红挂着几道烟熏印子,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园子外面的下人只是看着热闹,有甚者磕着瓜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等余翠芝扑灭火,抱着一个灰黑的罐子从厨房里出来,园子外面的下人更是哄笑了起来。
“三少奶奶,您刚把自个儿的别院烧了,这会子还想烧詹园啊?”
二房管事丫鬟珍儿声音尖利,手里掸着瓜子壳,她一个丫鬟没轻没重地数落着主子。
“咳咳……”天井之中缠了白布的人清咳了几声。
听见咳嗽声,余翠芝没理珍儿,只是立刻洗净了手,拍了拍自己明黄衫上的灰,用呲牙的茶盏倒了一杯白水,端到詹世瀚的面前,扶起他半个身子,小口小口地喂詹世瀚:“詹世瀚,没被烟呛着吧。”
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微摇。
“詹世瀚,你等我一下,我把剩下的火灭了!”
余翠芝扶着詹世重新躺下,在院里重新操起了一个大木盆子,接满了水。
二房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珍儿,扭了扭她肥胖的身躯,磕着瓜子笑:“三少奶奶,您眼盲了?这园子哪还有火。”
“就这里。”
余翠芝径直走向了珍儿,一大盆凉水从珍儿的天灵盖直浇到了脚底心,簇拥在门口看热闹的其他下人们也被水溅成了落汤鸡。
“总算把火灭了。”
余翠芝双手抱胸,流盼的杏目冷冷看着下人们,眼神里带着些碾压感,如神女俯视凡物,拈指就捏死下人们。
下人们吓得一步步往后退,眼前这位,哪是他们胆小懦弱的三少奶奶,分明是高高在上的神袛。
“你……”被浇了个底透的珍儿指着余翠芝气得不出话来,她想开口骂,可余翠芝毕竟是三少奶奶,她要是开口骂了,必会落人口实,只能憋着气,忿忿而逃:“三少奶奶,明天就是夫人放月钱的日子了,我们等着您的好菜。”
珍儿一逃,其他下人们也跟着落荒而逃,院子重回了清净。
余翠芝回到自己抱出来的黑灰缸子旁边,伸着纤白的玉手,在缸底摸索起来。
缸里还有些绿豆,再试试兴许能行。
景日穿到这儿也有十天了,绿豆用的快见底了,还是做不出那么简单的绿豆沙。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西神景日,天才中的天才,居然会被这么简单的事难住了。
十天前,景日误入了罪犯的陷阱,穿到了清朝乾隆年间的余翠芝身上,这个余翠芝和她一样乳名都叫阿西,长得也几乎一模一样。
景日从火场中醒来,余翠芝的相公詹世瀚不顾生命危险把景日从火场里救了出来,结果自己受了重伤。
景日不忍心告诉詹世瀚,真正的余翠芝已经葬身火海,所以决定假扮余翠芝照顾詹世瀚康复,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帮詹世瀚治病自然是要花钱的,原主余翠芝是御膳房总管的女儿,他相公詹世瀚是浙江水陆提督詹元显的儿子,两个都是一品大员,本来景日以为自己只要出力就行。
可景日没想到詹世瀚和原主那么穷,他们成亲五年,居然连给詹世瀚买药治病的积蓄都没有。
原主陪嫁的手饰大多烧毁在了上次着火的园子里,剩下的钱只够维持詹世瀚十来天的药钱。
她还想过出去挣些钱,可詹世瀚伤得太重,没人照顾不行,而且原主这具身体手无缚鸡之力像是怀孕似的,整日昏昏沉沉,干一点活就累得没法动弹,就连灶上煮着东西,她也会沉沉睡去。
这十天来,绿豆沙煮糊了不知多少次,眼看着大半缸子绿豆快折腾没了,还是没煮出一锅像样的绿豆沙。
煮不出绿豆沙,就领不到月钱给詹世瀚治病了,这是婆婆和硕赫兰格格立下的规矩。
詹元显中年丧妻,乾隆皇帝念他赫赫战功赐了个一直养在老佛爷身边的和硕赫兰格格给詹元显做正妻,以视对詹元显功勋的认可。
詹元显元配贤良,赫兰夫人娇生惯养,她从小是老佛爷的掌上明珠,到了江南这地界非常的不适应,整天对詹元显各种挑刺,对詹府的内务还一律去简从繁。
詹元显很不待见,何奈赫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