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瀚,世瀚……吃燕窝。”
詹世海和祝连英走了,詹世瀚还一直处于失魂的状态。
不管她有没有反应,余翠芝把一勺子燕窝送进了他的嘴里,极致的滑爽让每一丝每一缕极具弹性,一种清甜的蛋香味在口中化开,细腻香滑,抚摸着舌尖的每一个味蕾,燕窝滑入食道,詹世瀚被火灼伤伤的食道被温柔的安抚着,喉头火辣辣的感觉瞬间减轻了不少,唇齿间极致舒适感,让他仿佛置身云端,现世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突然有反应了,抓住余翠芝的手,含糊不清的呢喃:“阿西,我是……我是……金……”
他欲言又止,那个他知道的关于余翠芝和詹世瀚的悲惨故事,嘴里的燕窝就算在怎么香甜,都难以下咽。
他眼前出现了模糊的画面:有妻余氏翠芝,不顺父母,膝下无子,生性好妒,罪犯七出,立此休书休之,此后一别两宽,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证。
“不要……不要……”詹世瀚的手指被深深印在了红印泥上,他握紧拳头,不想盖下指印,但一只无情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生生地把他的红色指印在了休书上。
“不要……”
詹世瀚突然喊出声响,浑身不自觉地颤抖,汗水就像泉水般从全身涌出,泪水也不停掉下来。
詹世瀚的眼神失了焦,变得空洞没有生气,他的身体好了起来,灵魂就像被抽走了一般,他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
他看到十三岁的余翠芝穿着喜服和詹世瀚共结连理,他也看到他们一起写诗作画,一起和泥巴玩,他更看到了那个大雨天,不同意詹世瀚娶二房的余翠芝,挺着大肚子像垃圾一样被詹家扔在雨地里。
詹世瀚被生生打断了腿,强行写下了休书,一身血水的他爬到祠堂,在族谱上划去了自己的名字。
他成了湛世瀚。
用新的身份,他们再次重逢,本以为可以恩爱一生,却遭逢朝廷征兵,一瘸一拐的湛世瀚被拎上了战场。
几年后,余翠芝等来了湛世瀚的死讯。
可余翠芝不信湛世瀚会死。从那天起,她就做湛世瀚最爱的鱼面来卖,她想世瀚如果迷了路,只要吃上这口鲜面一定会找到回家的归途。
寒来暑往,白雪匆匆,十几载,余翠芝在天南海北一家面店一家面店的开,从未想过要放弃。
十几年之后,她在路边见到一个面目全非痴痴呆呆的乞丐。
余翠芝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湛世瀚。
皇天不负有心人,余翠芝找到湛世瀚,但他们团聚第三年,湛世瀚就去世了。
两个有情人,经历坎坷,却始终没办法相守。
这刻骨铭心的疼痛,詹世瀚在一次又一次的梦魇中经历了无数遍,他不想历史重演,他宁愿不和阿西相认。
也许在这里,阿西能找到更喜欢的人,至少比这个结局强。
詹世瀚又在失神中,余翠芝把香囊在他鼻尖晃了晃:“世瀚,这几天你总睡不安稳,这是安神的香囊,闻了能睡得好些。”
余翠芝手里的香囊很丑,还有一天就是流水席了,她还有很多没准备好,灾民数以万计,詹世瀚这几天都没见她睡过。
白天去望月楼准备食材,晚上她照顾詹世瀚又睡不好。
天刚刚亮,她又起身做菜,一天天地连轴转。
为了做这个香包,余翠芝眼睛熬得通红,詹世瀚满心欢喜地接了过去。
“手艺不好,香包有些丑。”见着詹世瀚很喜欢,余翠芝摩挲着被针扎破的指尖,一点都不疼了。
“真……好看,阿西”,詹世瀚轻握住余翠芝的指尖,清澈的眸底似沁出丝丝甜意:“我喜欢。”
“嗯,喜欢就好,以后万一看不见(我)……你就看看这个,就像我在你的身边。”
流水席之后,余翠芝打算要走,她摸了摸怀里写好的休书,想拿又没拿出来。
她还没给詹世瀚挣好老婆本,不能走……
可万一流水席出了差池,皇帝不守信用,株连九族,会连累詹府的所有人,她必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