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似乎在他恶声大骂后,胸腔里那股令他抑郁的气就散了。随着王家和出现,楼梯间中阴森的氛围也不见了。
今夜发生的一切,根本不能用“幻觉”概括。
他知道,自己遭遇了从前所未知的事情。
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吗?
陆汀和林归那样的人,真的就是通灵人吗?
赵太太见丈夫一直不吭声,怀疑他脑袋摔除了毛病,“你要不要明天去医院做个脑部扫描,我听你刚刚的小同事说你摔得不轻。”
“我没事,除了脚,其他都没问题。”赵队额角一抽,严肃道,“脑子也很正常。”
赵太太一手按在冰敷袋上,“那你怎么这幅表情?是案子又遇到了什么难关了?”
赵队看向妻子,忽然把上半身探过去,声音压得很低:“老婆,你信世界上有鬼吗?”
赵太太一笑:“你不是不信吗?之前我看惊悚之旅,你还说我来着。”
陈队厌恶神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惊悚之旅。
这个社会真是拍什么的都有,综艺的热度下去了,就开始搞探险。他老婆那两天都魔怔了,开口闭口都是陆汀和林归的名字,还有那个叫徐音音的。还好他老婆理智,只单纯看节目,没有像有些没有理智的粉色一样加入骂战。
当初他只觉得是节目组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恰好挖出了幸福医院隐藏的秘密。如今想来,他们会不会真的是靠自己的本事找到事件真相的。
赵队疾声问:“你为什么相信?”
赵太太:“没有为什么啊。”
赵队着急了,“总得有个理由吧。”
“世界这么大,宇宙那么广阔,连外星人都可能存在,为什么就不能有鬼呢?”赵太太的反问直击赵队内心。
赵太太微眯起眼睛,“你今晚怎么回事?”
赵队把在车里和进入单元楼后发生的事说了,赵太太愣了好半晌,揪住丈夫奔进卫生间,然后匆忙从厨房拖来米袋,抓了一把就往丈夫身上撒。
撒五谷是民间流传的驱邪方法,发源于丧葬习俗。
赵队下意识张嘴呵斥,吃了一嘴的生米,生无可恋。
王家和开车往家走,想起楼梯间里赵队那一系列奇怪的问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陆汀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此时,被崇拜的人正躺在自己舒服的小床上。
小小的纸人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钻进来,蹦蹦跳跳上床,小脑袋抵在主人的耳边。
明明它什么也没说,陆汀心里却浮现出一段奶声奶气的诉说声。知道赵队有惊无险后,陆汀也可以睡个好觉了,他用指尖挑开饼干盒,示意纸人自己跳进去。
小纸人像只小蜗牛,磨磨蹭蹭不肯进。
虽然每个纸人同出一源,可在它们自己的认知里,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小纸人用脸蹭了蹭陆汀的手指,脑袋摇摇晃晃。见主人不为所动,又跳到地上,将陆汀的拖鞋摆放整齐,把不知何时落到地上的纸团抱其来丢进垃圾桶。
之前的纸人都很听话,从来不违抗自己的命令。今天这一个有自己的脾气,也比其他的更加大胆,提出了“留宿”的请求。看它如此卖力的表现,陆汀心软了。
指尖轻弹它的额头,掀开被子示意纸人钻进去。
纸人也就巴掌大,躺进被子里宛如躺进了海中央。它费劲儿钻出来,学着人类的模样侧躺着。
被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面对着,陆汀有种被注视的错觉。他掌心落下,结结实实盖住纸人的脸,闭上了眼睛。
阳台玻璃门的缝隙中,几根藤探进来缠住陆汀的腰,随后长出根系深入肌理将青年里里外外死死缠绕。
陆汀张开眼睛看了一眼,就重新闭上。
睡意越来越浓,他翻身躺平,原本被盖住的纸人露出脸来。
那张脸慢慢生出五官,豌豆大的黑眼珠上下延伸出眼皮的轮廓,然后是鼻子和红润小巧的嘴唇。那是一张Q版的,与林归有十分相似的脸。
纸人的手脚从平板变得立体,苍白的纸有了活人的肤色和气血。
他爬上枕头,抱住陆汀的脸,仰头在青年额头上吧唧一口。
林归寄生在纸人身体中丝毫不觉得憋屈,根能扎在陆汀身上,自己又能被陆汀抱在怀中入睡,再幸福不过。非要说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陆汀开窍太慢。
林归不高兴地用短小的脚踹了踹陆汀的脸,然后将脑袋埋到被子里,在青年脖子上轻轻吮着。
分开住可以让他可以更好的藏住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但也有坏处,在习惯了守着陆汀入睡后,每当入夜,林归心里就会空出一块,哪怕用藤和根将对方紧紧缠住也无法填满那种空洞感。
他想,我果然很贪心,得让陆汀抱着才能真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