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宁三年,国师温长箐立功。
他用赏赐换与侯府二小姐苏棠喜结连理。
圣上不仅赐婚,更随礼金银器具,足达百两,皇城外此事名扬千里。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侯府二小姐苏棠,蕙质兰心,怀瑾握瑜,与国师温长箐尤为相配。佳人才子,天生一对。”
“朕愿成人之美,将苏家二小姐赐婚于国师。二人择良辰成婚。钦此——”
听到这道圣旨时,苏愠正同苏家人一齐跪拜在地接旨。
冰冷的地面隔得她膝盖疼,寒意像是要把她浸透才罢休。
屋檐嘀嗒,积雪融水,惹得苏愠莫名将眸光瞥向那。
堂外龙柏笔直,根深叶茂,经风雪久磨的黄道砖与长廊,依旧是侯府长久以来的修恒。
这般的侯府,似乎隔了如今的她有许久,还留在她十来岁出头,少女烂漫时的模样。
可记忆里,苏棠高嫁,似乎并非在这个时节。并且她与国师亲事临期时,侯府便被这位贴心女婿翻新了,眼前却还是旧模样。
“侯府二小姐苏棠,接旨。”苏棠一身软银雪桃百合裙,雪肩披着大氅,脖颈挂着长命锁,上前微微躬身接下圣旨。
蒋公公本想避避苏棠热切的眼神,不免移开目光,却恰好落在一旁跪着的苏愠上。
少女只有一条齐胸纱裙,不合身不说,这分明是夏日的薄料子,寒冬哪扛得住。要说与下人不同的地方,顶多是色泽鲜艳些。
再往上看些,颈上干干净净,全身愣是一点配饰都没有。
蒋公公深谙深宅规矩,心知肚明苏愠不受宠,将眼神又灰溜溜地收回去了。
苏棠同苏家一家人都面色带喜,毕竟女儿高嫁刚继位的国师,说是攀上了凤凰枝头,都不为过。
侯府虽家根基百年,掌管许多政事,自也捏了些实权在手上,算得上大户人家。但那都是在前朝的事了。
如今的侯府,百年根基被除,实权被一一收回,吃穿用度处处缩减。装恒都变,破败不修,再不见往日风光。
苏愠不卑不亢地起身,这才发现二夫人已然盯了她许久,也收起了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这么喜庆的日子,你还板着个脸做什么?莫不是嫉妒你二妹?”
“你二妹天生凤命,哪怕因为有你这个冲煞的,做不成皇后,也是个嫁高官的主儿。”
二夫人横眉怒斥着,声音就像跟银针,往苏愠耳膜里不断捅着。
她垂下睫毛,随口应付道:“是。苏愠恭喜二妹。”
从小到大都如此,她已习惯。
二夫人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苏棠等待着好戏,苏家家主冷眼旁观。
可不等他们做出动作,眼前情景忽地变换。
再睁眼,便是国师府大门口。
望着亮晶晶的牌匾,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胆寒。她似乎对这极为熟悉,可按理她该是第一次来此。
既生寒意,她自然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又怎会对此熟络。
转眼,她的二妹苏棠,国师府的新娘子就红着脸,踏入祠堂。
苏愠在人流中反复被推挤几次,终于来到国师府为“娘家人”准备的金丝楠木座椅上。虽凉得跟绸缎似的,却不得不承认木材其金贵,证明国师是花了大手笔的。
因身份特殊,她自然也是离新婚的二人极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又是这套常见的习俗说辞。二妹同她并无情谊,苏愠本觉无趣,抬眸欲看看所谓的国师温长箐,二妹郎婿时,却愣住。
男人墨发倾泻,眉眼俊朗,神色疏离,看起来毫无嫁娶之喜,只有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手却还停留在为苏棠接下盖头的环节。
“小娘。”温长箐透过满堂目光,低低唤苏愠。
唤得她身躯一颤,记起往事……
温长箐这个名字,似乎是她取的。身前的这个人,似乎是她年少时养的。
而她,似乎早就死了。
*
眼前景象忽然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笼盖住苏愠全部视线。
原是临死前的黄粱一梦,哄骗得她哭笑不得。
温长箐继位国师后,苏棠的确嫁给了他。
但苏愠并没有参加婚礼,而是在温长箐的私府里,被对方报复得满身狼狈,最后赶出府邸,雪夜高烧而逝……
“小姐。夫人说要您坐在马车上,绕着京城内所有寺庙一圈,直至找到那个和尚才能回府。”
“您先莫睡了,往外头瞧瞧有没有那人罢。”婢女挽夏对女子柔声细语道。
少女眼睫微颤,映入眼帘是朱红色的内壁,檀木竹帘轻轻晃动,带进微光点点。
苏愠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裙,摸到熟悉的丝绸质感,猛然惊醒。
“恕奴婢多嘴……那年侯府倒台,还是小姐您捡回了温长箐,在侯府的那几年,也该算有养育之恩。”
“温长箐日后倒算是有福分,这还是沾了小姐您的鸿运,才得以被当今的国师大人收养,成为继承人。”
“您今日去寻他,让他为侯府求求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