昤安笑得生疏而散漫:“昭仪如今是圣上的妃嫔,我则是前朝的旧人,你我之间委实是不需要打什么招呼的,昭仪还是好好保重自身罢,也好尽心竭力地侍奉好圣上。”她扔下一句话之后,转身欲走,却听寒漪又在自己身后道:“我知道您心里恨我,从前的事......我始终对您感到很抱歉,我......”
昤安凝视着寒漪不盈一握的身影,眼中闪过复杂又晦暗的光:“我早说过,人这辈子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已经选过了便不能再回头,你已经选择了圣上而背弃了我,既然这么做了,你也得偿所愿了,就别说抱不抱歉的话,”她顿一顿,忽而带着几分唏嘘道,“魏寒漪,你我都是不能回头之人,唯有一条路走到黑而已。”说罢便拂袖回身,再也不回头。
寒漪苦笑着低下头,紧握着衣服上垂下的流苏,唏嘘地长叹出一口气,却听自己的侍女心瑶在一旁道:“娘娘,您今儿可不能叹气啊,今儿是圣上和皇后大喜的日子,回头被人看见告了黑状,还指不定明儿怎么传呢。”
寒漪笑得散漫,只是道:“本宫哪里在乎这些呢?本宫只是个没有家世没有圣宠的女人罢了,有谁会在意我的死活呢?”
“您别这么说,圣上能打下江山也有您的功劳,当年若不是您冒死将那蜀郡的地图传递给圣上,圣上只怕也赢不了最后的蜀中之战。圣上其实一直是极敬重您的!”
有皑皑的月光打在寒漪的眼睛上,照得她更显孤清消瘦:“从前我在河西替圣上做事的时候,一心想做他的女人,为了做他身边最有用的女人,我不惜潜入司徒启的府中替他收集秘报,后来又机缘巧合地来到宫中。这么多年,战战兢兢如芒在背,终于结束了做细作的日子,他兑现了当年的诺言,收我做了他的女人,位分很高,赏赐丰厚,可为什么?我分明已经做了他的女人,却感受不到半分的快乐?”
心瑶有些不忍,急急分辩道:“可是圣上一向就是这个性子啊!他一向不近女色,对谁都是淡淡的,圣上不来咱们宫里,可也没怎么去贤妃那里啊......还有皇后,您看今天圣上的脸上就没半分笑容,一直淡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圣上就是那么个冷漠寡淡的性子,这您也是知道的。”
寒漪扶着永巷中的夜灯凄凄而立,眼中忽然就有泪慢慢积聚:“是啊,他是很冷漠......你瞧我多傻啊,知道他是一个无心之人,还要巴巴上赶着去做他的女人,”有泪从她的脸颊边凄然落下,她的声音也愈发颤抖起来,“其实圣上的心里眼里一直都没有任何人,可他就是待贤妃更加信任亲近一些,你知道为什么吗?”
心瑶戚戚道:“不过就是贤妃跟着圣上的时日久罢了,您不用为着这个伤心啊,左右贤妃跟了圣上那么久也没能怀上孩子,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即便封了四妃的位分也不能长久地立足,您不用把贤妃放在眼里的啊......”
“不不不,不是你说的这样”寒漪连连摇头,眼中又有泪水滑落,“圣上更亲近贤妃与时日无关,只是因为贤妃和圣上一样是个寡淡无心的人,贤妃不爱圣上,对圣上从来百依百顺又无欲无求,所以圣上对她很放心。你看看,今日圣上大婚,我心里哽了一天,可贤妃一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气定神闲的......你当她是装的吗?不是,她是真的不在意!就为着她的不在意,圣上才觉着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两不相欠,反而待她更亲近。我对圣上一直有所贪求和奢望,所以圣上反而不会、也不敢亲近我。”
心瑶方寸大乱,只能急急地为寒漪拭干泪水:“娘娘您别哭啊,您对圣上有真心那是好事儿啊,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一心一意爱着自己呢?您怎么反倒还哀怨起来了?”
“是吗?可为什么他就偏偏不喜欢呢?为什么他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我为他漂泊隐忍了这样久,我还伤害了真心待我的卫昤安,落得里外不是人,可他却连将我放在心上都不肯......心瑶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卫昤安说得真是对,我就是给自己造了个枷锁,把自己生生地困在了里头,一辈子也脱不开身......”她死死抓住心瑶的手,像是一个坠崖的人抓住了横生出来的树枝,“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我的报应?我做细作这么多年,说谎、演戏、害人......这是不是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心瑶吓得魂飞魄散:“娘娘您别这样说啊,哪里来的惩罚不惩罚?您到底也从未杀人放火谋财害命,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老天爷怎么会惩罚您呢?”
魏寒漪只是苦笑垂泪,轻盈的月色浑浊地撒出来,铺满了整个永巷,主仆二人的身影就这样无端地拉长在森森的永巷之中,悠长,再悠长。
同样的夜里,椒房殿中却是凤烛高照,暖意融融。撒完了帐后,侍奉在侧的女官便纷纷垂首退出椒房殿,朱门开合之际,殿中只余了大婚方毕的帝后二人。
孟兰因将一双手紧紧地绞在腿上的衣裙里,一张脸早已经涨地通红,她含羞地侧过头来瞄了一眼霍羲桀,却见他依旧是沉闷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开口说话的意思。
兰因不知所以地回过头来,不明白这样好看的男人为什么会浑身散着一股拒人于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