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素阁当真一切如旧,湘云从里头迎出来,欢喜道:“姑娘这早就来了?我正盼着呢。”
送绮年过来的碧云笑骂道:“还叫姑娘!要给世子妃请安了。”
绮年忙拦着道:“这说的是哪里话,倒生分了。”
湘云便笑嘻嘻福了一福道:“也是奴婢说错了话,如今要叫姑奶奶了呢。”
碧云是李氏身边第一个得用的大丫鬟,这种日子自然是跟着李氏忙个不了,绮年心里明白,便打发她走,又叫如鸳:“也过去看看,有什么能替碧云跑跑腿的也好。”
碧云知道如鸳稳重,又兼李氏素来疼爱绮年,虽是出了嫁的表姑奶奶,回来替舅母张罗些许也没什么,便笑着真带如鸳走了。这里绮年带了如鹂和菱花进了蜀素阁,湘云端上茶来,少不得也要说几句前些日子的事。
这一说便说到珊瑚回吴府的事上,湘云道:“那日真把太太唬了一跳,想着姑奶奶不知遇了什么事,或是叫那蹄子回来报信的,谁知问了半天都问不出什么,只说是回来伺候老太太的。太太想若是回来伺候几天,怎的连身契都带回来了?后来才想明白了,敢情是怕姑奶奶出事连累了她,自己先跑回来了。”
如鹂忍不住就哼了一声:“可不是么!还没怎么样呢,她倒先跑了,生恐世子妃要怎么样了似的。”
绮年摆摆手:“罢罢,人各有志,也没什么说的。她如今还伺候老太太呢?”
“是。老太太已说了,明年乔表姑娘出嫁,她和翡翠都陪嫁过去。翡翠已是指了一房家人要嫁的,她还没有,将来不知怎样着落——这眼瞅着也十□了。”
绮年笑笑:“说到嫁人,可是我听说你早就许了人了,这几时嫁呢?”
湘云红了脸笑道:“我才十八呢,说好了再等一年,先是雯姑娘出嫁,再是少爷娶亲,若出去了怕太太不够人使唤,顶好是等少爷办了亲事我再出去,也放心。”
菱花笑嘻嘻拿了个匣子出来:“湘云姐姐,这是世子妃给你的嫁妆呢。”
匣子里头是一副银包金的头面,做得十分精致,另有五十两银子。湘云眼中含泪道:“我不过伺候了姑奶奶两年,哪里能受姑奶奶这样的赏。”
绮年笑道:“又不是赤金的——怕你戴出去太扎眼了,别嫌我小气就好了。大大方方地收了,咱们好说话。这里还有一副一样的,回头你给碧云拿过去。”
湘云连忙擦了泪道:“那奴婢就替碧云姐姐也谢姑奶奶赏。”
正说着话,外头有动静,湘云一探头便忙道:“是韩少奶奶和韩姑娘来了。”
许茂云一径提着裙子冲进屋里来,绮年忍不住笑道:“你瞧这丫头,嫁了人还是这么着,要叫你一声嫂嫂,都实在叫不出口。”
韩嫣跟着进来,笑着接口道:“正是呢,如今我待不叫嫂嫂,娘少不得嫌我没规矩,只好勉强叫一声半声罢了。”
许茂云红了脸。今日颜氏做寿,韩家是未来的亲家自然也请了来,韩嫣虽说是快要过门的新媳妇该避着些,但李氏知她是绮年的好友,特地叫人跟韩夫人说了,一并都请了过来。
三人见了面自是亲热,许茂云只叫姐姐:“前些日子可把我们都急死了。”
绮年摆手笑道:“都不必提了,如今没事了,倒劳你们担忧。且不说这些事,没的我们难得见面,却专说些不痛快的事。”
许茂云笑道:“可是有件痛快的事我待跟姐姐说说。”
韩嫣轻轻打了她一下道:“哪有把亲戚家的烦心事当笑话儿说了取乐的,被娘听见一定要怪你了。”
许茂云缩缩脖子道:“我又不在娘跟前讲,总共也就是对你说过,如今再对周姐姐说说,想也无妨。”调皮地补上一句,“若有别人知道,就是你们说出去的。”
绮年忍不住大笑,韩嫣笑着把许茂云按倒就掐,三人闹了半天才坐起来,许茂云边整着头发边笑道:“回门的时候我姑母还又教导了我一番,什么贤良淑德的,害得我跟我娘都没说几句话,真是——听说上回她还教训姐姐来着?”
绮年笑笑:“想必你说的痛快事就是苏家的事了?”
许茂云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道:“我也不是有心看姑母家的笑话,只是闹得太不像了。”
绮年知道她是想着自己受了苏太太的气,说了话来叫自己出气的,便笑道:“只在这里说说无妨,去外头可别说与人知道就行了。只是有什么事可闹?苏少奶奶不是有了身孕?正该欢喜的时候呢。”
“可不就是因着我那位表嫂有身孕了才闹起来的么!”许茂云一拍手,“上回诊出了喜脉来,姑母高兴坏了,听说回了家里就不许表嫂乱走动了,只叫坐着养胎,可是平日里晨昏定省却还不能少。”
绮年诧异道:“这是什么道理?既说好好养胎,何不把请安站规矩先省了呢?”
许茂云轻嗤了一声:“哪里能省。我那位姑母是最重礼数的,一板一眼断不许折扣。说是晨昏定省乃是大孝之道,百善孝为先,便是生儿育女也先是尽了孝道——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此父母的礼上半点不能差。表嫂说身子不适胎气不稳,皆是因她在自己院子里不能宁神养气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