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吗,看得不都是一样的东西吗,动画片也不会因为电视机大点就更好看一点啊。
这些话像几团打结的毛线一样在她心里纠结拉扯,然后一股脑地涌向喉咙。可是要解释的太多了,她着急慌忙却找不出线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北栀在这样的时候总是词不达意,她很努力也很着急地想要解释清楚,表明她没有瞧不起他们家的意思。
可很多事情,你越说自己没有,别人就越觉得你有。
吴阿姨就这样翘着二郎腿看着她,眼神戏谑,看她就像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北栀慌乱地看向雅耒,诚挚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上了一种乞求,她希望雅耒能够帮自己解释一下。
可雅耒避开了她的目光。她只是默默攥紧了手里的铅笔,沉默地低下了头算题。
“傻孩子,阿姨开玩笑呢。”吴阿姨调侃够了,笑着拉住她的手问:“这次考试,栀栀很棒,又拿了第一名对不对?”
北栀冷不防地被这么一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正闷头写着作业的雅耒突然手一抖,削的尖尖的铅笔芯折断了,发出了细微却清脆的声响,纸面上留下了一个难看的黑点。
雅耒的妈妈侧头盯了自家女儿一眼,雅耒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橡皮,赶紧把刺眼的黑点擦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要轻轻一擦就会消失的黑点,雅耒却擦得十分用力,像是在跟作业较劲一样。
“果然从城里回来的孩子就是聪明,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考试考得也好,一考就是第一名!”
雅耒妈妈故意大声的夸奖让雅耒的头垂得更低了,像是太阳落山后的向日葵。
明明被夸奖了,可北栀却并不开心,她敏感地觉察到,说这番话的人并不怎么真诚,话里藏刺、绵里藏针。
可通透是一回事,应对又是另一回事了。
面对别人直截了当的批评,她还能沉默地反思自己的不足,坦然自若。可一旦别人夸奖她,无论这夸奖是真心实意的,还是随口说说的,她都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她总觉得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真实的自己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好。
她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
于是她开始自贬,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没有没有,我语文不太好,雅耒的语文比我高两分呢,差一点她就是第一名了……”
北栀努力解释着,她努力在雅耒的妈妈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如雅耒的样子,可每说一点,她心里的不适就加重一分。
她很讨厌自己这样,感觉像街边摇尾乞怜的小狗。
吴阿姨静静地看着她,笑而不语。
“其实这次的数学题很难的,和《一点通》上的题一样,我爷爷跟我讲过我才明白,雅耒可能就是粗心了一点,所以才………”
北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雅耒妈妈打断了。吴阿姨夸张地“哦”了一声,拖长的声音中带着原来如此的意味。
“难怪你总是能拿到第一名呢,原来是你爷爷提前给你做过考试的题目,还讲给你听了啊。”
她促狭地笑着,“我说呢,以前这个班上的第一名都是耒耒,怎么你一来就拿到第一名,原来是这样啊!”
吴阿姨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北栀因为得奖而来的开心被霎时吞没。
她慌乱无措地看向雅耒,却发现雅耒也在看着自己,目光怀疑。
北栀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她使劲儿摇了摇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在省城的时候也拿过第一名。”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明白,一个人要是对你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见,不管你怎么努力想要去消除补救,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活得自圆其说,才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们也不管这个台阶,是不是拿别人的尊严铸成的,会不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哦……是省城第一名啊,这么厉害!”吴阿姨表情夸张,“那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继续留在省城上学呢?”
北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爸妈去世后办的那场葬礼,明明全村人都去吃了席,吴阿姨也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要她亲口说出是因为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在了吗?
北栀定定地看着雅耒的妈妈,眼睛红红的,委屈又愤怒。
悲伤的情绪翻涌上来,带着湿润的水汽一股脑地涌向眼眶。北栀攥住裤子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努力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执拗又倔强地看着吴阿姨。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雅耒爷爷房间里传来的时断时续的收音机的声音,还有厨房里雅耒奶奶洗碗发出的乒乒乓乓的声音。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落在浅蓝色的棉马甲上,晕成了深蓝。
北栀猛地站起身来,用手揩去脸上的泪水。
她可以接受别人说她,但是不能说她爷爷奶奶,爷爷那么好又那么有原则,怎么会把考试的题目告诉她呢……
北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但她逼着自己抬起头直视着吴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