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长安城,虽与镇国公主同行不过三日,但明昭深觉度日如年,如今进京,她便与未婚妻向公主请辞,公主允。
于是公主銮驾煊煊赫赫地自朱雀大街直奔大明宫,而明昭那辆马车早早拐弯,朝城南平康坊而去。
明府在长安平康坊有处大宅院,留有仆从时时打扫,自明昭从姑苏出发,明府便传信过来令此处的管家收拾宅院,迎接少爷,如今已到腊月,明昭才姗姗而来。
不过令老管家林伯欣慰的是,少爷有了未婚妻,明家的独苗苗娶妻生子,他以后去地下见到老爷也无憾了。
明昭一进府就表明了容清雪的身份,言道:“自姑苏至洛阳时,在青岫山遇险,多亏了居于青岫山的清雪姑娘相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容清雪便是明府未来的少夫人,请诸位待清雪如待明昭。”
留在长安的管家掌事都是明府的忠仆,自不会因为这位少夫人家世清贫而慢待,众人听从少爷吩咐,事事周到殷勤。
林伯私下里问明昭:“不知少爷打算何时成婚,老奴也可早做安排,莫二爷还远在姑苏,他可知少爷要成婚了?”
明昭心里一惊,竟忘了莫老头,她都能想到大婚时莫老头赶不过来,要哭诉什么了,肯定要哭:“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爹———”幸好得林伯提醒,倒是避免了一场惨案。
明昭胸有成竹道:“我打算春闱之后再办婚事,放榜之时双喜临门岂非佳话,义父那里还未通知,不过时间尚早,可让他年后天气暖和些再来,路上也少些辛苦。”
林伯欣慰道:“少爷长大了,不仅中了举子,还这般孝顺体贴,快要娶妻的人就是不一样了。”
明昭腼腆一笑,十分乖巧。
快到新年,少主子又来了长安,明宅自然要热热闹闹过个年,上上下下都喜庆地忙碌起来。
明昭和容清雪倒是十分悠闲,每日容清雪侍弄药草,明昭便晨起练剑,白日温书,夜里泡药浴去毒,一日日气色越来越好,玉颜朱唇,恍若谪仙。
这令明府林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在他看来,这都是未来少夫人照顾得好,虽说这位少夫人清清冷冷是个冰美人,但待人有礼,少爷瞧上的必是极好的姑娘。
而且虽说二人还未成婚,但少爷特意嘱咐了让容姑娘住在少爷卧房外间的碧纱橱中,想到少爷所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林伯老脸都乐开了花,小两口蜜里调油,那小小少爷也不远了。
安稳的时光不知不觉过得极快,转眼便是除夕,这日明昭也偷懒赖会儿床,待她起身,见容清雪已在小榻旁的红泥小炉上温酒,明昭笑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得美人赏一对白眼。
今日除夕,明昭亦换了身大红衣裳,一袭绣金线祥云朱红色滚边箭袖圆领袍,腰系赤金带,头戴红玉抹额,是个英姿勃勃的漂亮贵公子模样。
容清雪边温酒边抬眼瞧她,不愧是娇养出来的贵公子,一举一动,皆优雅洒脱,连懒洋洋地歪在美人靠上,都令人赏心悦目,只是这般美景未持续太久。
明昭忽然想起什么,整个人都一扫懒散模样,快活起来,她急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溜了出去。
那人来去匆匆,让容清雪觉得温酒都无趣许多,不过他未等太久,明昭又回来了,还拎着一个与她一身华贵打扮十分不协调的一个竹篮子。
明昭献宝似的,把竹篮提到容清雪眼前,让他去瞧,容清雪一看,篮子里竟是些洗干净的板栗和红薯。
容清雪不免觉得好笑,他道:“还以为明公子神神秘秘找来什么传家宝,原来是拿着一篮子红薯美滋滋,竟是比乡巴佬更乡巴佬了。”
明昭哼了一声:“你别笑我乡巴佬,等烤好了板栗地瓜,可别嘴馋。”
两人说笑打闹,还是容清雪帮她把板栗地瓜烤上,他见原本风雅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暖炉”变成这烤地瓜,颇为无奈道:“你平日里总爱端着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只差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了,怎么背地里是这么个模样。”
明昭振振有词:“是真名士自风流,即使吃烤地瓜,我也是浊世佳公子。”
不过明昭总是特别会哄美人开心,她下榻到小桌上取了新到的冰心橙,亲手取匕首切开,为美人献上橙子,笑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可赔得你红泥小暖炉?”
容清雪笑睨她一眼,收下赔礼,浅尝一口,橙肉清甜,他在心中却默念道:“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相比于明府温馨自在的除夕,长安城中的勋贵官宦人家、以及大明宫却是一大早便开始忙碌,只为了大明宫的除夕夜宴。
雕梁画栋的承恩侯府中,来来往往的仆妇丫鬟皆一身新衣,个个面上带笑,作为当朝陈皇后的娘家,太子的母家,承恩侯府自然是长安城勋贵人家里的头一份。
承恩侯陈修全和他的独子承恩侯世子陈定在书房议事,陈侯爷面蓄长须,浓眉虎目,正不悦地训斥世子:“大晋哪个皇后母家不是承恩公府,仅仅封个侯爵实在寒酸,如今太子殿下已大婚,正该跟陛下提一提爵位之事,免得伤了殿下脸面。”
承恩侯世子与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