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缥缈而温柔,念及从前,总是怀念,毫无怨憎,心怀感激,从无恶意,她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檀青不是好心点化她。
清冷的月辉下,一丛昙花悄然生长着,有的已经结出了花苞,正待开放,有的尚未结出,仍在默默积蓄,许是月华照耀久了,有一株昙花在花开之时竟莫名停滞了,而后这将开未开的花,一点点收了回去。
花苞落下,眨眼间化成一个身姿颀长,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但不知为何,他脸色十分阴沉,毫无化形的喜悦,反而满是郁色。
他抬着头,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那轮遥不可及的冷月,它无需做什么,便亘古长存,而一枝花的寿命实在太短了,跟别提开花,花开花落,终将凋零,所以他不想开花。
凡花没有天地灵气浇灌,更无天道呵护,不带灵药属性,仅仅只是取悦凡人,在它不想开花的那一日,它开了灵智。
可是,它要如何修炼呢,如何才能如这轮冷月般永不凋谢,保持自身长远,只是凭借自身吸取日月灵气来修炼实在太过漫长而艰难。
天上隐约可见仙人飞掠,扶摇万里,修为高深,灵力深厚,它零星看过几个修士,皆是目空一切,高高在上,不屑凡人,自然,也吝啬于欣赏它。
他既然能从凡花开智,凭什么不能身临大道,他是特殊的,他是强大的,他是势必要登仙之人,破宿命,争永世,生而不落。
他要万古长青,而不是刹那虚荣。
所以他给自己取名檀青。
这一刻,他便决定了今后的路,宫里人便越来越少,他小心地吞吃了一个又一个人,以血肉滋养,魂魄化为精气,只是时日一长,便也行不通了,有人开始调查,号称道士弟子的一众人。
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只是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这样的修炼之法,有损天和,孽障太深,终有一日,便会天雷临头,劈个魂飞魄散,倒头来心血毁于一旦。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点化另一朵昙花,同根同源,以此蒙蔽天机,混淆因果,同气连枝,何分你我。
将要开花的不要,已经谢过的花不要,他要一个初生的,可以留给他许多时间的一朵花,于是他将心头血滴落于刚刚发出的新芽上,不过寸许长,用血养了几日,终于生出一点灵智,还不等她化成人形,他便带走这一株花,离开了凡间。
三年间,他以自身精血喂养,让它扎根于修真界肥沃的灵气中,跟将自身积累的修为转渡给它,终于在一个夜晚,它化成了人形,且没有开过一次花,只待替他扛雷劫那日。
她懵懵懂懂,眼神纯然,浑然不觉,只是同他一般,穿着纯白无瑕的白衣,蹲在地上,傻傻的还以为自己是一朵什么也做不了的最低贱的凡花。
“檀月。”
檀青看着她茫然的眼眸,唤着她:“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他用血养出来的不会开花的花,自然也是一朵魔花,根本没有办法正常修炼,只能仰仗他将修为渡给她,当然,他也乐此不疲。
左右都是他的修为,倘若他要收回,自然轻而易举,檀月与他,不过是一个扛雷劫的工具,替他分担修为,也分担罪孽。
说到这里,檀月并没有避讳什么,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太久,无人倾诉,如今也不过宋蘅一个人,同病相怜。
“他从不藏私,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我很坏,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一边看着那些人死去,一边希望他不要被发现、被杀死,只是一遍遍期盼他迷途知返。”
檀月侧首,认真问她:“宋师姐,我是不是很虚伪?”
檀青一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是知道的,看着他残害修士,吞吃灵力,她不是浑然不觉,更没法心无愧疚,她一边看着,一边挣扎着,所以自暴自弃地选择安然面对雷劫,她并不惧怕灰飞烟灭,只是颓然无力。
花开花落是她的宿命,因他生因他死,哪里由得她半点。
他从不让檀月对敌,更不让她落入险境,一切有他,修为、法诀和机缘,他们形影不离,生死一体,他把檀月保护地太好,这样下去檀月也不会同他离心,更不会背叛他,即使背叛了他,也能被他简单地收拾掉,因为她毫无威胁,也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吞吃更多修士,活得更为庞大的灵力,他混入仙门,以自身香气和表象迷惑众人,连带着檀月一起,小心翼翼,直到宋蘅出现,立马吸引了檀青注意,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包藏祸心的魔修。
但连番遭遇,他所吞吃的灵力魔力超乎他的想象,檀月比他预想的更早地要盛开了,于是檀月消失这许多天,后来又被他暗地里移栽到灵药园中,试图躲避死劫。
他的幻象本不易被人察觉,但他没想到宋蘅比他想的更为强大与神秘。
“檀月以为,谁没有错?”
这和宋蘅想的大差不差,檀青和檀月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哪怕是血亲之间,也没有如此一致,这般的别无二致,只有一种可能,其中一人的修为是别人的。
同类之间总是无需多言,一眼便心知肚明,从一开始,宋蘅就知道檀青不是好人,更非仙修,魔修见魔修,总是分外眼红,唯有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