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郎溪,你已经是唯一能证明我的过往真实存在过的证据了。
——徐玉茗
秋意正浓时。
这是徐玉茗在上京度过的第三个秋天,也是拘在这当朝御史徐家中的瑾琢小苑的第三年。
丫鬟熙春步缓走进少女的闺房,于门关处站得恭逊守礼,微微屈身对着倚坐在窗边的清丽身影轻声唤道:“小姐,老爷和夫人喊您去前厅,三姑奶奶也回来了。”
徐玉茗将目光从窗外那棵银杏树的华盖上收回,起身向熙春走去,眉目平淡的回道:“知道了。”
—徐家正厅—
玉茗到时,当朝御史徐知行正和其夫人颜氏坐在正位品茶,如今怀有两个月身孕的徐家嫡三女徐芷晴,居左次位。
出嫁爱女归家,还带了给家里添新丁的好消息,堂内自是和乐融融。一见着玉茗进来,徐芷晴眉眼弯弯,唇角轻扬,率先招呼道:“五妹妹来啦?快坐。来人,奉茶。”
徐家的侍女为徐玉茗摆了茶盏,可徐玉茗没着急坐下,而是先立于厅堂中央,双膝在层纱叠叠的裙摆的掩饰下不动声色的下蹲,那瘦削挺拔却不单薄的肩背也微微前倾,徐玉茗轻声向堂上三人见礼:“父亲,母亲,三姐姐。”
一颦一动,竟未使少女头上仅有的垂珠玉簪摇晃半分。
颜夫人将手上的茶盏放于身旁的矮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眼神中流露出赞赏,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坐吧,在家不必这么多礼数。”
得此允许,玉茗才落座。
徐大人率先开口,询问道:“玉茗,如今算起来,你该有十八岁了吧?”
“是。”徐玉茗浅坐于椅子的三分之一的部分,腰背笔挺,双手交叠平放在腿上,轻声应了徐大人的话。
颜夫人接过话去:“十八岁,是到了婚配的年纪。”沉吟些许,她先是轻轻与徐大人一个对视,又提言:“玉茗,你可有想过嫁什么样的儿郎家?”
玉茗诧异的抬起头,少有的直视徐氏夫妇,语气惊诧:“您.......您是要我嫁人?”
正位上坐着的二老并不在意徐玉茗的“失态”,倒是徐芷晴以帕掩唇轻笑一声,语气温婉打趣道:“瞧五妹妹,说起自己的婚嫁事儿这般羞涩,还是个孩子样呢。”
颜夫人轻瞥了徐芷晴一眼,又像所有为孩子精打细算的母亲一样,开始盘算着徐玉茗的婚姻大事:“这三年来我们看着玉茗出落得这样好,只是这成婚总归还是看你个人心意,往后就叫着你三姐姐带着你上官家夫人的席面先好好相看一番吧。”
颜夫人的话已说到这儿了,徐大人便无需再为自己夫人补充什么,就是怕徐玉茗会不自在,末了朝徐芷晴补了一句:“芷晴,带着妹妹相看的事儿,你还得多上上心。”
徐芷晴从来都是个会来事儿的,又怎会推辞。只轻笑一声:“这是自然,妹妹的终身大事我怎敢不上心,”随即将目光转向玉茗,雷厉风行敲定主意,“我夫家小姑年纪与五妹妹相仿,性格活泼可爱。改日参加宴席了,叫她与你作陪,如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才是世间常理。徐玉茗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徐玉茗目光敛了敛,嘴角轻抿:“全听父亲母亲做主。”
此事说罢,徐大人三人又与徐玉茗寒暄了小半,主要都是他们在问,徐玉茗捡着中规中矩的话在答。大约是看气氛实在寡淡,徐芷晴找了个由头让徐玉茗先回了自己的小院,也乐得四人都轻松。
徐氏夫妇打定了主意要给玉茗相看夫家,两三日后,玉茗便收到了高门贵族的赏菊宴帖子。宴席那天一早,玉茗就被梳妆打扮起来,由徐芷晴夫家小姑姜云岫领着赴宴去了。
来之前,颜夫人差人来告知了徐玉茗,这席面是个侯夫人的赏菊宴,具体是哪个侯,徐玉茗没记住,她那时正被人摆置着梳妆,心里光想着:这花儿原不是为别人赏它而开,人却爱将它们聚在一起,还要将它们评出个一二三来。她倒有些替这花儿委屈了。
宴席上,各家小姐争奇斗艳,竟将主人家满园珍品盛菊压了下去。
与之相比,身着一身淡雅青绿的徐玉茗显得甚是素净,甚至有些寒碜。和同来的衣着活泼可爱的姜云岫十分不搭。
在场的都是世家贵女,权贵公子。谁又看不出来这赏菊宴是高门之间的相亲场呢?
姜云岫如今刚满十六,是个活泼伶俐的姑娘,光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就叫徐玉茗看得心生好感。
这个小了徐玉茗两岁的妹妹略矮徐玉茗一点,就那样闪动着乌黑卷翘的睫毛看着她,清脆的问:“我嫂嫂藏得可真严,从前我还从不知道嫂嫂家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呢。”
徐玉茗被小姑娘挨得近的有些受不了,身躯微微向后倾斜,应道:“我有先天不足之症,就被养在徐家祖宅,父亲母亲说怕我活不到周岁,便没有宣告我的存在。”
为了增加话语真实度,徐玉茗补充道:“三姐姐出嫁前,父亲母亲刚把我接回家,只是我身子不大好,只是在家中养病。”
闻言,这太医世家出身,从小在父兄身边耳濡目染的小姑娘眉眼染上担忧,又带着一丝跃跃欲试,作势将手搭上徐玉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