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位于京城东南方向的六原郡。
六原郡是李朝二十六郡中面积最小的郡,它三面环山,和北部的北原郡、西部的西原郡、南部的南原郡隔山相望,只在挨着东边东原郡的那边留有一口,因此,从京城东南方向,路过固原郡、西原郡,进入六原郡,中间有很长一段路,他们需要翻山越岭。
两千多人的大部队,运着粮食,拉着家当,二月初出发,沿着初春刚解冻、泥泞不堪的官道行驶,直到三月初,他们才在春寒料峭中,穿过京城南部的固原郡,进入西原郡。
西原郡是一片大平原,气候温暖,土地肥沃,历来都是李朝的大粮仓,百姓们生活的最为滋润,因此,官道修建的最为平坦。
按计划,三月官道路面已干,西原郡的这一段行程将会是他们一路上最为轻松的一段,五六日就可以穿过,之后进入山区,顺利的话花个两旬时间,翻山越岭,到达六原郡,不顺利的话,剿一波或者几波匪寇,在四月底之前到达六原郡,正好赶上最后一波春种。
然而,他们计划的很好,本以为最轻松的一段路,不过走了一日,他们就遭遇了意外。
西原郡地势开阔,没有山脉阻挡,倒春寒西北风风力强劲,夹杂着毛毛细雨,吹的人骨缝里寒气四溢,刺骨的疼。为了能在西原郡的第一个驿站处休整一番,昨日他们赶了一白日的路,几乎没有休息过。谁知半夜到达驿站时,却发现驿站不仅空无一人,连房屋都尽数倾塌,满地狼藉,几乎没法落脚。
众人疲惫不堪,不得不就近找了个树林,在树林东南角背风处安营扎寨。
因为前一日一路奔波劳累,晚上又睡的很晚,天光微亮时,除了守着已经熄灭的篝火、迷迷糊糊打盹的守夜人,不管是大营周围营帐中的禁军们,还是大营中间团团聚在一起的牛马牲畜们,住在小营帐中的丫鬟、仆役们,还是睡在马车里的主人们,所有人都在沉睡。
然而正是这么个静寂的环境中,却突然响起两声几乎刺穿人耳膜、惊恐至极的尖叫声:“救命啊!”
声音之凄厉、尖锐,刺的空气都是一震。
众人骇然惊醒。
“高景!”
“是!”
不过眨眼的一瞬,马车车门处抱剑守夜的人已消失在原地。
很快,马车外就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尖叫声、以及牛马的嘶鸣声,还有禁军的警戒声。
夏枢顾不得自己,一边麻利地给褚源套衣服,一边严肃交待道:“一会儿要是乱起来,你一定要抓紧我的手。”
他们的马车位于营地的最中间,旁边不仅有丫鬟、仆役及其家小的帐篷,还有两千多头牛马,人慌乱起来顶多是无头的苍蝇,牛马乱起来,随时都可能把营地踏平。褚源看不见东西,这样的环境里他是最危险的。
褚源顿了一下:“……好。”
夏枢听到他的应声,松了口气,赶紧低头给他绑腰带,然后见他笨拙地扎头发,又一把接过,伸出五指,随便抓了两下,便用绳子三下五除二给绑紧了。
褚源沉默无声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把匕首,夏枢也没客气,套上棉袄后,就接过一把绑到腰上。
这一会儿工夫,外边就有禁军高声喊道:“都快起来,我们被包围了!”
夏枢赶紧套上靴子,推开车门,扶着褚源踩进泥泞的湿土里。
天灰蒙蒙的,雨已经停了,只是潮气非常大,风刮在脸上,钻进袖口、衣领,没一会儿就叫人透心凉。
“少爷、少夫人!”红棉和红杏拉着猫儿,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褚源沉声询问。
红棉看了眼身后的人,茫然又害怕道:“我、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被人叫醒的。”
褚源冷了脸色,转头“看”向夏枢:“带我去营口。”
夏枢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朝猫儿招了招手,扫了一眼人群,见丫鬟、婆子们瑟瑟发抖地紧紧靠在一起,身边跟着他们的家小,却没有皇帝赐的那几个美人儿,说道:“你们把他们几个叫起来,带着人跟上我们。”
红棉和红杏知道他说的是谁,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重重点了点头:“好。”
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转身就向她们帐篷边的小帐篷跑去。
夏枢没有等他们,扶着褚源,猫儿抓住他的衣摆,三人一同朝营帐门口走去。
禁军们此时已经在元州的命令下,在营口集结,和一群衣衫褴褛、眼窝深陷的流民们对峙起来。
元州见他们从人群里挤出来,沉着脸就上来驱赶:“你们怎么来了,都回去等着。”
夏枢憋着气,没搭理他,只在褚源耳边提醒,面前有黑压压的一群流民拿着农具、铁锤围着他们。
夏枢个子不算太高,不能总览全貌,估算不了有多少人,但围着他们的都是些青壮男人,虽然瘦的皮包骨,但脸含煞气,眼神非常不善。
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