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在肩膀上的手也移开捏住了受伤的手,拇指点在那圈齿痕上摩挲两下。
说完这句用力按了下去,一眨不眨对视司清泫变得沉怒的目光,语气柔和又平稳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三爷,觉得妾放肆,杀了妾就是。”
眼皮沉重,人影飘忽,她知道自己又快昏过去了。
即便如此也不愿示弱,浑身带刺地跟司清泫喊话:“装什么深情?”
如果不是南风听见小主的对话,光看小主与三爷的姿势,那她觉得小主终于开窍了,能讨好三爷。
三爷是唯一想护小主性命的人,干嘛总要跟三爷作对呢?
当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妾室不好吗?
只要小主示弱夺得三爷的怜惜,如同别家妾室受委屈一哭二闹三上吊,三爷说不定真的能跟将军府闹翻也会保住她。
再对小主特殊,再喜欢或者爱小主,三爷终究是被宠大的少爷,小主终究是平凡的庶女,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受得了小主次次跟他作对?
可想归想,现实却不会变。
三爷带着被宠出来的傲气,小主是天生的傲骨,两人遇上,又因献血一事产生隔阂,怎么会顺利相处?
南风天天跟着洛舒予,越相处越知道,其实三爷跟小主两人并不合适,却又互相生情。
小主放不开、割舍不掉对三爷的爱慕,要是能放下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也好,当个药人也行。
唉……
她想起在小主放血跟三爷吵了一架那夜,她没有哭,说了一句话。
别的女人因爱恨情仇产生的想法往往是:如果我不跟他相遇就好了。
而小主说:如果我没出生就好了。
……
回到眼前,南风看小主身上泄出的杀意,与小主跟三爷之间即将大战一场的场面,额头悄悄撞了撞车厢内壁。
不是,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还有小主身子真的不要紧吗?
解救她的是小主再也撑不住地晕在了三爷的怀里。
这场对峙戛然而止,南风小心地瞥向三爷,果然见三爷脸色青黑。
“快点。”
司清泫跟车夫道,心情郁闷地暗骂一声,重新搂好洛舒予。
他几度平息都压不下心口的怒火,盯着怀中终于安分了的人的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没管手上的伤口,也没管洛舒予脸上嘴边深红色的血,闻着难闻铁锈生锈的味儿也不在意。
手指将那半边脸捏红,惩罚似地扯出一个撇嘴难看的表情才觉怒火消散了些。
这女人真是他见过的最执拗、最有骨气、最会跟他作对气他的人!
早知道就听二哥的了,把人一步步带在身边看起来,省地生出这几日的事端。
想着军营比将军府要危险的多,便把人留在府上。
谁料他在军营还没安定好,这人进了长公主府就恐吓宋妙灵,而且以割腕的方式震惊全府上下!
想起那日他抱着快死了的人坐在马车里就后怕,再看看眼下跟当日如出一辙、甚至更严重的模样,他心跳地快蹦出来了。
况且生病还要逃跑,他都没发怒,短短说了几句,她就咬他。
到底谁放肆啊!
什么叫他装深情?
要是装深情,她还以为能是他亲自来接她?这会儿她该在牢里接受审问了!
司清泫指腹压在洛舒予唇上,眼中闪过羞恼,不自然地哼了一声,用力点了两下。
还有她跟哪儿学的前脚跟他暧昧、后脚就拿他撒气!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司清泫非但没厌恶洛舒予,反倒为洛舒予找好了借口。
皱起的眉头挤成川字,看着不悦,嘴角下压,轻飘飘地嘟囔道:“算了,谁要你难受硬撑呢。”
南风:“……”
她无比后悔自己习武,耳力好的不仅能听见三爷说了什么话,还能听见三爷话里的宠溺。
好了她收回之前的话,身份天差地别怎么了,小主放肆地把三爷手咬出血怎么了,次次作对又怎么了?
三爷愿意!
还没从三爷宠溺的让她起鸡皮疙瘩的语气中回神,南风余光中就看到三爷对着小主低头亲了上去。
南风:“……”
您不是厌恶血?还能亲的下去?
司清泫倒不是亲,是报复地咬了一下,不过不敢用力,像是对洛舒予话的无声抗议。
她说她放肆就杀了她,在他面前,从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你哪次放肆我没饶你。”
她对他一向不信任,她连觉得咬他都能招来杀身之祸,她就这么……讨厌他。
咬完她的嘴唇,他的嘴唇上也沾了血,没人看到他黯淡下去的眼睛。
那双曾令洛舒予心动的、眼尾上扬不动便含情的、在众人前点着春意粲然的桃花眼,此时含满浓重的悲伤。
“我该怎么办呢……”
没知道我欺骗你就如此讨厌我,知道之后,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