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人再要你的血了,予儿。”
洛舒予麻木地听他说话,望见他下颚垂落的泪,闷地呼出一口热气。
“相信我,一切都交给我。”
男子半跪下来平视着少女,一身落魄。
屋外的大雨化作悲鸣的演奏,轰隆的雷声震得万物战栗;桌案上的烛台被风吹得快把火苗熄灭,光影愈暗,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只要……只要你活下来,我就放你离开,还你自由。”
洛舒予拧眉愤恨瞪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高高在上。”
她满口的血,话都说不清,脑袋重的想直接栽到地上去。
但她如常地直起背,撑起单薄的身子,在晃了下后稳住身形朝司清泫讽刺地轻言:“是我瞎了眼,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司三爷。”
大限将至,她不愿再浪费下去。
双手握紧上好锋利的银剑,咽下口中的血水,咬牙用力刺穿自己的胸膛。
“不用脏了爷的手,妾亲自动手替您取这心上血。”
仇恨化开在眼眸,映着暗红金光如剑刺向对面半跪的男子。
声音在轰隆声中决绝又狠厉,眼含后悔和恨意。
她说:“一命还一命,我再也不欠你了。”
胸口疼的她快要昏过去,渐渐看不清司清泫的表情,鲜血涌出,闻得到浓重的血腥味。
剑尖接着剑刃上的血水,源源不绝滴落,撕裂心肺的痛楚让她双眼冒着白花花的雪星,衣衫不知被血浸透还是被汗水染湿,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纤弱的身躯。
散尽浑身的力气后,她斜斜将倒,瞳孔瑟缩一下又渐渐放大。
雨声远去,洛舒予摸上挨着剑身的胸口,微笑起来。
喷薄的血染红手掌,白纱布底下的伤痕崩裂。
急促的心跳声归为安逸,她想,终于要解脱了,一切都结束了,真的太好了。
倒地之时,她缓缓闭上双眼,仅存的画面是司清泫飞扑过来的身影。
身躯被人裹挟着,她的心口同时被人按住,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予儿!”
“予儿!”
忽近忽远的声音传进耳朵,而她再没力气理会。
喊得好吵,她听够了。
洛舒予动了动嘴唇,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眉头平舒,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无声地说:惟愿没有来生。
凄惨狼狈,血迹一路蜿蜒到司清泫的脚下,黑袍的雨水和洛舒予的血水交融,肆虐的血腥味争夺每寸干净的空气。
洛舒予看不见司清泫的绝望,她怀揣着最后一丝未释然的怨恨死去,心口泊泊的血水一直流啊流,流过红透了的衣衫,流过华贵绸缎制作而成的黑袍,流过门前的地板,最终流进屋外台阶下低洼的水坑。
红痕一路扭曲蜿蜒,搅乱清澈的雨水,夜幕中,这抹不起眼的红安静地浮动着。
闪白的惊雷又一次降下,狂风还是熄灭了烛台的烛火,黑白交错刹那,照亮了敞开门内的景象。
穿着黑袍的男子揽抱着怀中胸口插剑的少女,少女头颈无力垂在他肩膀上,乌丝在黑袍前襟上描绘暗纹。
而男子伸手轻柔侧抵上少女的脸庞,低头亲吻她白皙的额头。
风听见了他哭泣的声音。
“对不起。”
漆黑长睫一眨,眼泪滴在少女的鼻尖,再也不会有人跟他作对了。
风雨呜咽,夏末秋初的这场夜雨送别了洛舒予的生命和她人生中最宝贵的真心。
司清泫抱着洛舒予跪坐一整晚,眼眶的红像是要滴血,那双未来要上战场厮杀执剑的手颤抖个不停,慢慢握上她的手。
修长有力的指节挤进少女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远远看上去是一对一生一世厮守的相爱之人。
雨下了一整个晚上,司清泫一夜未合眼,静静地再也没说其他的话。
晨光升起,院内的仆人谁也没敢靠近他。
司清泫看上去冷静极了,冰冷着脸吩咐仆人取来一盆热水,随后亲自替洛舒予擦拭。
一盆盆混着血水的热水由屋里往外端,院里只剩仆人来回游走。
他替她擦拭掉血迹,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袍,抱她乘坐马车回到了司家。
药人之死震惊司府上下,司清泫不顾母亲的阻拦,硬生生为洛舒予立上正妻的牌位。
若有仆人阻拦,他便提着最锋利的剑横在对方的脖颈上。
若是司夫人阻拦,他便将那把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不知司清泫动用了什么手段,逼得长公主未敢对此事说一个不字,连带着宋妙灵也被逼得压下所有顽劣的话。
七日后,洛舒予以司清泫正妻之位下葬。
民间又开始传唱司家三子对洛家庶女一见钟情的故事,熟识司清泫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不仅升洛舒予为正妻之位,还断言绝不再娶,甚至明面上参与到跟长公主对立的党派中。
堂堂司家嫡三子怎可为一死了的庶女妾室做到这种程度?!
只有叶星舟来看过一次司清泫,他对着废寝忘食参与朝堂之事的司清泫道:“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