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柴熙筠穿着小衣,散着头发出来,齐景之已经将榻上收拾得齐齐整整,完全看不出睡过人的痕迹。
看着她坐在镜前,他自觉地走上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如瀑的长发。
“公主昨夜没有睡好?”瞥见她眼底的乌青,他试着问道,言语里透着关切。
“突然换了个地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的回答让他想起昨日沐浴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宫里跟着来的宫女她不熟,齐家的侍女她又不放心,春儿走后,她身边总是缺个照顾的人。
他努力思索了一番,脑中突然浮现起一个人影:“今日我出府,公主可要同去?”
“出府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去看一个人。”
“谁?”
他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说了句:“去了公主就知道了。”
这下她心里更加好奇,想着自己在府中也无事,出去走走也好,便应了下来。
于是用过早膳,夫妻两个便乘着马车出了门。
昨日来时一身乏累,经过街巷时也未曾细看,今日出来倒是发觉,洛南城内热闹得紧。
街上都是些她在宫中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叫卖声此起彼伏,与宫中死气沉沉的景象大不一样。
“齐景之,见过了你说的那人,我们在城里逛逛好不好?”她看向他,眼中闪着期盼的光芒。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嘴上还是那句话:“公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问我。”
“只是我对此地不熟,你不在身边,我总是不放心。”
一番话听得他心花怒放,嘴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公主要逛,我当然会陪着一起。”虽然离家十年,他对洛南也是一片陌生。
马车从东门出了城,七弯八拐绕了一大圈,来到了一户农家。
扶着柴熙筠下了马车,齐景之来到门前,门虚掩着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一个老妇正扫着院子,看到来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公子,你找谁?”
“阿母,我是景之啊。”说着,齐景之走上前。
老妇手里死死抓着扫帚,仔细回忆着景之这个名字,上下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敢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腕,颤抖着声音问:“是齐夫人的孩子,景之吗?”
“是啊,阿母。”齐景之的手覆在老妇的手上:“我回来了阿母,回洛南了。”
老妇眼里噙着泪,当即哭出了声,时隔多年,她万没有想到与这孩子还有相见的一天。
齐景之扶着老妇来到柴熙筠面前,介绍道:“这是公主……”
一听“公主”二字,老妇瞬间惶恐起来,马上就要下跪,柴熙筠和齐景之一左一右赶紧把人扶住。
“娘,谁来了?”屋里出来个小姑娘,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人长得水灵,声音也很好听。
老妇着急忙慌地说明情况,拉着小姑娘就要叩头。
“阿母,我与景之刚成婚,随他来看看您。”
听到柴熙筠随着自己叫阿母,齐景之心里一阵暖意。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住,趁着老妇去倒水的功夫,齐景之才有空跟柴熙筠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没有续弦,一直都是阿母在照顾他,八岁那年,父亲要把他送到京城去,阿母死活不同意,抱着他不肯撒手。
“阿母一介农妇,哪里知道世家大族那些规矩,只是看我年龄小,怕我出去受人欺负,更怕中间出了什么变故,有去无回。”
说着,齐景之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堂上,齐家的家仆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硬生生把人拖出去,赶出了齐家。
所有人都知道进京是他难逃的命运,只有阿母,这个跟他毫无血缘,却有养育之恩的人,发自肺腑地担心。
“我想把阿母接回齐家。”他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乞求。
这时老妇突然走了出来,奉上两碗茶,不停地搓着手,明明在自己家,却拘束得紧。
“阿母,景之想接您回齐家,您愿意吗?”柴熙筠伸手将老妇的双手紧紧握住,殷切地等着她的回答。
看着这个场景,齐景之扶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感动。在他面前,她时常把交易、和离这些字眼挂在嘴边,可自相识以来,桩桩件件,无不为他着想。
老妇有些受宠若惊,犹豫了半晌才说:“我年纪大了,怕帮不上什么忙。”
“阿母,你无需做什么,你照顾景之多年,他奉养您是应该的。”
从阿母家出来,刚上马车,齐景之便忍不住道谢。
“别谢我”,柴熙筠撇过头看向窗外:“实在是因为你们齐家,没有好人。”
随后,二人在城内逛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回到府中。
柴熙筠在前,齐景之提着满手的东西跟在后面,刚进门,就被告知齐二老爷有请,在芙蓉榭设了宴,要为他接风洗尘。
她对镜卸着头上的珠翠,瞥见他投过来的目光,开口说道:“去呗,不是今日也是明日,总归是要去的。”
“那我不久待,坐坐就回。”说完,他将手里的东西一一归置好。
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