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赫连炎!”朱丞立马反应过来,眼睛盯着那一人一马,手往后一伸:“拿我的弓来!”
话音未落,却见旁边一人已经搭上了箭,拉至满弦,“嗖”地一声,箭矢急冲向前,直奔赫连炎的方向而去。
赫连炎登时瞳孔放大,挥剑去挡,箭身却先他一步扎进马颈,马儿吃痛,前蹄腾起,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他一个不防,身体失去了平衡,跌落下来,接连滚了几圈才从地上起来。
“好箭法!”朱丞立即向刘行俨投来赞赏的目光。
这时远处又有一骑飞奔而来,到得近处,伸手将赫连炎捞上马,两人一前一后共骑一骑,扬长而去。
座下宝驹命丧在这里,赫连炎似乎全然不觉得狼狈,逃窜之际,仍不忘回过头,朝柴熙筠桀然一笑。她通身打了一个寒战,他今天丢了面子,日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待打扫完战场,稍作休整之后,晚些时候,季州先前的守将和后来的将帅齐聚在州衙。
“公主可有训示?”议事之前,朱丞先向柴熙筠请示。
“大帅该如何就如何,不用管本宫。”
朱丞并不意外,起身朝她行了个礼,才又坐下说道:“今日赫连炎主攻北门,经此一役,北边的城墙损毁严重,当务之急是连夜加固城防,以防敌人偷袭。”
座下的人频频点头。赫连炎在季州已经徘徊了半个月,这半月里,季州的守军奋力抵抗,扛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城墙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今天实在是险,赫连炎来势汹汹,比以往的攻势要强上数十倍,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又议了些别的,柴熙筠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大帅”,临近结束时,她才出声,朱丞不敢怠慢,伸直脖子认真地听。
“依本宫看,季州的将士们守了大半个月属实不易,你手中的虎翼军如今个个摩拳擦掌,冒着劲儿要同赤狄人比试一番,不如将他们全部替换下来,稍作休息,之后再……”
“不行!”她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抬眸一看,镇北将军周怀安正梗着脖子瞪着她,眼中透着一股刀口舔血的人特有的狠劲儿。
“我的人不能撤!辛辛苦苦大半个月了,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这样的孬事老子不干!”
他是个粗人,又久不在朝廷,这十几年在北境,山高皇帝远,散漫惯了,自然不懂得迂回婉转,不由分说一顿抢白,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自赫连炎出兵,周将军节节败退,连丢了五城,从延州一路溃逃至此,也就是在季州,才堪堪站稳,这还是朱大帅及时赶到救了你的命!”
“你说做嫁衣,做的什么嫁衣!季州一旦陷落,你我都得把命留在这里!你的人?这天下的兵马,一兵一卒,都是朝廷的人!”
“大周的奖赏不会遗漏任何一名有功的将士,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蠹虫!”
听得“蠹虫”二字,周怀安脸涨得通红,赤狄是蛮族,世世代代以游牧为生,仗着自己擅骑射,骚扰大周边境是常有的事,通常得些好处便回去了。
就算得了个把城池,他们也住不惯,过些时日自己就走了,他在北境这么多年,对此早已习惯了。
便是闹得大了,事后兵部下个文书斥责几句,朝廷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惩处,罚点俸禄便过去了。
谁知赫连炎这次竟然来真的。
而柴熙筠不过一个公主,竟然当众驳他的面子,对边防之事指手画脚,他眼里看不惯,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张口闭口朝廷、大周,公主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替天子发声!”
柴熙筠“腾”地站起来,一把夺过墙上的长剑,横在周怀安面前:“本宫手握天子剑,代天巡狩,岂容你来置喙!”
天子剑一出,在场的人纷纷下跪,周怀安浑身一凛,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柴熙筠微微颔首,看着他的发顶:“周怀安,你先前的事尚未查清,本宫暂且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大敌当前,你若再这样自矜自傲,这天子剑,本宫第一个斩的就是你!”
周怀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弱弱地答了一声:“是。”
连日里的长途跋涉,柴熙筠身上如同散架了一般,回到房间沐浴过后,仍是放心不下,便拿起边防图来看,看着看着,图上的线渐渐糊在了一处,不多时眼皮就打起了架。
齐景之横冲直撞,气冲冲地闯进来,势要讨个说法,前脚刚跨进了门,一抬眼却见她伏在桌案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偷偷凑到跟前看,确实阖着眼。环视一圈,发现门窗都开着,担心她着凉,于是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窝了一肚子火。
她一向觉浅,他就这样干坐着,脑子里不住地想等她醒了之后自己要说什么问什么,谁知等了大半个时辰,人竟然还没醒。
他又忍不住看向她,她蜷缩成一团,身子扭曲得厉害,这样睡怎么会舒服!
齐景之叹了一口气,悄悄将人拦腰抱起,柴熙筠已经睡熟,自然没了意识,胳膊不由自主地滑了下去,这一顿,人居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