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睡了。”我轻轻地说着,背过身去。
他轻叹了口气,替我吹熄了灯。
但我听见背后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他回到案头上坐着,只点了一盏小灯,用那微弱的灯光在处理公务。
他怕太亮,妨碍我睡觉。
皇帝,而且刚上朝,当然很忙。
我心有些少许软化。
但不久后,一个宫人蹑步走入御书房,来到晗的身边,小声说:“陛下,鸾露公主叫您过去,说是和凤令有关。”
“走吧。”晗放下笔,提着灯,站了起来。
他朝我走来,而我则闭着眼睛装睡。
这次我学聪明了,连呼吸声也故意放得很缓慢。
晗没有识破,跟着宫人离开了。
我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
夜已经深了,这时候将他叫过去,还能做什么?
周围静悄悄的,御书房里没有人。
我在黑暗之中,抓着自己的胳膊,抠出血痕。
这个躯体,反正也没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再破坏一点。
现在的悲伤是融入骨髓的吗?
母皇说的诏令,是在我的心里吗?
我可不可以把自己剖开,看一看这个诏令是不是真的在我心里?
用指甲把身体抠的皮开肉绽,但还不过瘾,又觉得太慢了。我抹黑来到书桌上,拿起茶杯敲碎,用陶片在身上划着。
疼痛,似乎还是有点感觉的。
但是,疼痛也没有关系。
比起皇姐对我做的,比起他们的背叛,比起过往的一切遭遇,如果肉体上的疼痛,可以抵消,那我宁愿多划几道。
案台边,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血液从伤口,从手臂上低落下来,落在这些恭贺皇帝登基的奏折上。
他的皇位,是用了多少鲜血换来的?
“鸾霜?你在那儿做什么?”他出现在御书房门口,随即,他发现了我的异样,冲了过来,夺走我手中的碎片,“点灯!”
宫人们点起灯。
灯光照在我的伤口上,我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了触目惊心的表情。
我却笑了,得意地问:“好看吗?”
晗很生气,拉着我的手,将我拖回床边,咆哮着:“太医!”
医女很快就出现了,替我止血涂药。她感慨幸好皇帝发现及时,这些伤口都在浅表,还不算太深入,只不过数量有些多。她小心上药后,告诫几句不要碰水,便先行离开了。
晗坐在床边,低头看我,冷淡地说:“你不是说我不爱你吗?用这种方法,是想让我心疼?”
“没有……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我转过头,闭着眼睛,“母皇说,诏令在我心里,我想挖出来看看。我又觉得很悲伤,想把悲伤挖走。”
晗听见这个,沉默半晌,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御书房。
我听见医女在门口跟他说着什么。
很快,他就回来了:“来人,将她绑起来。”
他将我的双手绑在床脚上,不让我自残。
他让我听内心的声音,问我可还爱他,可还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
我只用空洞的目光看着他。
他忍受不了我这样的目光,再次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多天,确定我再不会做出自残的举动时,他才命人松开我。
就这样,在御书房里修养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