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对,我发的是送气音,你可以念一下,感受一下送气时候的气流。”
姜言一说着,习惯性地覆手过去,想要感受闻迟默的发音。
闻迟默却是拧起眉心,不耐地偏头一让。
姜言一一下愣住,伸出的手突兀地卡在中途。
时间凝固,紧缩的空气不仅让她呼吸困难,更是教她连吞咽都刮出痛楚。
她不知所措地将手收回,顶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试图化解这场尴尬。
“那要不然,你把手放过来,感受一下我的发音。”
“不必。”
简单的两个字,却锋利得能将人的心划开。
闻迟默重新将那生涩的词汇念了一遍,这一次他没有分心,发音准确、有力,无可挑剔。
“是这样吗,姜老师?”
姜言一再支撑不住脸上的笑容,她低垂下头,苍白地点了点。
凝固的时间带着令人难堪的沉默,缠绕在他们之间。
姜言一将唇咬了一遍又一遍,唇线被她磨得血红。
“刚刚我……”
闻迟默起身,打断了她的话音。
原本交叠的两个影子骤然分开,被投下的白炽冷光描出清晰的分界。
她仰起脸去看他,他却将眼神落在别处。
“就到这里吧,姜老师。我还有事。”
他将她留在了会议室里,走得头也不回。
姜言一枯坐着,坐满了一节课的时间,才开始整理背包。
她理了许久,动作缓慢且迟滞。东西一次次拿出来,再一次次放回去,明明整整齐齐,可就怎么也不满意。
最后索性一股脑扫进包里,眼不见为净地拉上拉链。
假装看不见自己心中的凌乱。
孟潇怀着歉意与担忧等在门口。见姜言一失魂落魄地从会议室出来,连忙上去不停地道歉。
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两人产生这么大误会。
姜言一却冲她提起笑,“别放心上,跟你没关系。”
话是她说的,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都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怪不了任何人。
坐上回家的地铁,姜言一发了很久的呆。甚至没注意到报站,一路坐到了终点站。
等车厢内暗下灯,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该下车了。
她跟随人流走到出站层,再从另一侧下去,到对面的站台往回坐车。
折腾到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半。
她给自己泡了泡面,看了一集相声大会,可她笑不出来。综艺里的笑声衬得她格外落寞。
泡面也不好吃,冷掉了,又涨开了。
她突然变得很颓丧,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难受。
不应该这样的。她想。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而难过,不应该的。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是因为在乎,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这般难受。自己对闻迟默的喜欢,已经超出了她所以为的界限。
洗了澡,蜷缩进被窝,姜言一想要给闻迟默发消息道歉。
说不出口的话,总能用文字来表达吧?
可消息编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又归于空白。
姜言一难得失眠,整整一夜,心情像是落入了滚烫的沸水中,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每时每刻都是折磨。
第二天董璐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又发烧了,脸色白眼下青,眼中满是红血丝。
怎么看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怎么啦?”董璐小心地凑到她身边,摸了摸那颗趴着的脑袋,“出什么事了?”
姜言一愈发收紧手,想把自己埋起来。
董璐猜测道:“和霸总吵架了?”
姜言一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吸着鼻子,闷闷地说:“没有吵架。”
“那怎么了?”
姜言一埋住脸,梗着脖子,隔了半晌才“呜……”了一声,说:“董璐,我好像伤到他了……”
董璐听完事情经过,沉默了许久,被姜言一期期艾艾的眼神看得顶不住了,才磨蹭开口:“姜老师,其实吧,你这话说得没错,就是……感觉上……有点,撇得太清了?”
姜言一苦苦:“我知道……”
伤人的不是她的否认,而是她将她和闻迟默的关系定格在了“合约”上,默认了他们的结束。
无情的是她。
“但、但是吧……”
姜言一斜眼看她,殷切期盼着她能说出什么安慰她的话。
董璐话音哽了哽。
姜言一快哭了:“就这么难吗?”
董璐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是有点……”
姜言一黏黏糊糊地吐字:“我不是真心的……”
“姜老师,你对我撒娇没用……”董璐搓着一个胳膊鸡皮疙瘩,“你得去跟你的霸总撒娇,跟他解释。你在这里纠结的要命,他又不知道。”
姜言一:“我开不了口。”
“为什么?”董璐问,“这都不像你了。”
姜言一抿了个难看的笑:“是啊,这都不像我了……”
明明不是那么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