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之后的一段日子,闻迟默始终躲着姜言一。
姜言一开始讨厌他的沉默,埋怨他的冷漠,连好好沟通都是一种奢望,这样的喜欢实在太过累人。
她不想追了。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是对自己的无尽消磨。
她还有成堆的试卷要做,有刷不完背不完的题,她不能总想着闻迟默,连自己都忘掉。
所以姜言一不再问。
她还是偶尔会回头去看那颗趴着的脑袋,但再没主动和闻迟默说过话。
他们陷入了极端的冷战。
直到元旦放假前的那个下午,他们在空荡的楼道里相遇。
炸耳的下课铃突兀地响起,将他们之间的沉默凸显得尤为可笑。
姜言一捏着背包的带子,仰头看他。
闻迟默走下来,略过她,被无声地拽住了衣袖。
姜言一总是喜欢拽他的衣袖,明明多一点就可以触碰到他的手,她却不敢。
她垂下眼眸,闻迟默掌心里的疤还没能长好,褐红色的血痂从无名指指根一直蔓延至手腕。
好似再深一点,就会将他的手剖开。
一定很疼,姜言一想。
闻迟默抽回手,插进口袋。
“闻迟默。”姜言一念着他的名字,不似往日的活力与张扬。她的声音喑哑,语调很重,她问他:“闻迟默,你是在躲我吗?”
他冷冷看过来,弯了弯薄唇,似是嘲笑她的自信。
他要走,姜言一不拦。
但她还是执拗地要问个明白:“闻迟默,自从你受了伤之后,你就在躲我。”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受伤是因为我?”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我有关……但——”
姜言一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闻迟默毫无征兆地压了过来,那只带着血痂的手用力撑在她的耳侧。
她惊慌地瞪着他,而他降下冷眼,眼底戾气难掩。
“姜言一——”锋利的唇线割开他们之间的体面,闻迟默沉郁的音调,像一只枯手扼住姜言一的呼吸。
他是那般不屑,每一个字都说得轻佻,“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点?”
“你难道以为,我也喜欢你吗?”
周遭的嘈杂与热烈的阳光,全都在闻迟默这句话里被剥夺。
化为苍白的灰。
姜言一以为自己会很伤心,但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闻迟默,不言不语,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
她悲戚地在想,自己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闻迟默。
又或者,她早就猜到了这段感情的结局,猜到了闻迟默的态度,所以丝毫不意外,反而接受得很坦然。
她仅是从没想过,会和闻迟默是以针锋相对的方式来结束。
很糟糕。
但放在闻迟默身上,却又显得合理。
他是捂不热的石头,是化不开的冰。
姜言一不在乎他的残疾,但没有人会愿意单方面的付出,不求回报。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会痛?又有谁不会累?
她唯一难过的,大抵是和闻迟默没经历过多少值得回忆的日子,掰着手指头就能轻易地数完。
她直勾勾地凝视着那双冷眸,半晌,轻轻一笑,“是吗?可你的样子,更像是被我猜中后的恼羞成怒。”
她在他面前总是露出柔软,少有这样不服输的尖锐时刻。
但她并非还要争取什么,只是不服输罢了。所以才会带着闻迟默给予她的难堪,予以反击。
闻迟默闻言不怒反笑,他问:“姜言一,你就那么想知道答案吗?”
他说:“好,我告诉你。”
闻迟默粗暴地摘下自己的助听器,连同伤手一起直白地展示出来,“他们盯上我,只因我是残疾。”
“仅此而已。不需要其他任何理由。”
“从我失聪那天起,我注定是异类,是所谓的弱势群体。”
“我不得不接受你们的同情与怜悯。同时承担无端的嘲讽与排挤。”
“你说你喜欢我,姜言一,你喜欢我什么?你真的有勇气跟我在一起吗?”
他说话比平时快,音量失控,发音随着语速而模糊。
这一刻,他将自己掩藏的残疾,残忍地在姜言一面前剖开。
“姜言一,回答我,那天的升旗仪式你为什么难过?”
“因为……”
“因为你在同情我,可怜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是心疼。是因为喜欢而心疼一个人。
可这一句话偏偏卡在喉口说不出来。
面对她的哑然失声,闻迟默始终平静又冷漠。
“姜言一,你听好了,我不需要。收起你的同情心,别再管我的事!”
姜言一哑巴了。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心脏像是要炸开。
也感觉到冷。
今天明明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头很盛。但阳光此时却停留在他们的脚边,不肯往前。
他们灼烫的鼻息交缠勾连,又骤然分开。
闻迟默将手收了回去,不再那般压迫地圈禁她,但那横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