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展颜:“哦?此话怎讲?莫非我还有心灵导师的天赋?”
苍也笑,负手望向远方,:“此事在我心中积压已久,即使为玄宗除去叛徒,可我心中却始终不得释然。”
惊鸿点头:“若是不介怀,我愿洗耳恭听。”
她看着苍,语气轻松而促狭:“虽说闲时莫论人是非,可八卦谁不想竖着耳朵听呢。”
苍侧首,敛眉忖度半晌,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惊鸿点头:“嗯,很常见的开头,那就长话长说,越详细越好。”
眼看惊鸿已拿出摆龙门阵的架势,苍也不再隐瞒,有的话没有说出来,它就始终过不去,也许说出来,心中又会有不一样的认知罢。
他未对任何一人敞开心扉,尤其是赭杉和墨尘音,玄宗的覆灭,成了他心头一块大石,始终令他不得解脱。
他不愿再提,亦是不愿他们与他一同背负这苦痛。
长长舒口气:“早年在道境修行之时,曾有一同门金鎏影,在人魔大战中,联合魔界破坏地气阵法,又害同修赭杉被伏婴师重伤,半人半魔过了百年,他的背叛导致整个玄宗几乎覆灭,后来不得不封印玄宗总坛才避免佛道全军覆没。”
惊鸿面色平静,点头:“嗯,后来呢?”
苍叹息:“后来,机缘之下,封印被解开,我便前去寻他清算,令我始终不解的是,他至死不愿悔过,理由是他看不惯玄宗上下以我为中心。这么几年,我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造就他对玄宗如此深重的怨恨,乃至于宁愿引颈就戮亦不愿回头。”
惊鸿听完,默了默,好一个说来话长,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从苍的表述来看,其实有许多细节他没有讲,是没有注意,还是刻意隐瞒?
于是她问道:“在叛离玄宗之前,他可有发生什么事?”
苍笑意苦涩,终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他有意一争宗主之位,只是当时他并不具有同我相争的资格,赭杉为成全他的心愿,便将四奇之首的位置出让予他。在更早之前,他亦看中了天波浩渺,只是当时我已在天波浩渺静修一段时日,宗主便分给了我。我素来喜静,自我在天波浩渺定下之后,门中之人便鲜少再来清修。”
惊鸿笑了笑:“我明白了,我能理解他当初走上歧路的原因,因为他认为不公平。”
苍垂眸:“如今想来,当初我在玄宗,确实有诸多行为不得当,因为宗主偏爱,我的确占有了远远多于其他同门的资源。”
惊鸿摇摇头:“并非如此简单,更深层次的,是因为嫉妒。”
苍笑了一声,不知是苦涩,还是嘲讽:“哈,嫉妒,嫉妒,万年玄宗便毁于一旦。”
惊鸿看他:“一个人修行千年,心魔仍在,先生认为是环境导致还是个人所致。”
苍叹息:“抱歉,惊鸿,我无法回答。”
惊鸿并不介怀,语气和缓:“先生认为是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
苍负手沉吟不语,片刻后道:“我相信人之初性本恶。”
惊鸿点头:“所见略同,人出生之时,蒙昧不开,不辨善恶,教习之后方才识礼节知荣辱。当然,教习环境亦是重要,一个好的环境更容易教化,而一个不好的环境则是雪上加霜。”
苍颔首:“出淤泥而不染,本身便违背了人性。”
惊鸿却笑:“先生,从你的表达当中,我认为玄宗应该是极好的教化之地,无论是赭杉让出四奇之首,亦或是你给他改过机会,本身代表玄宗是一个宽容,清静无为,且不重功利的组织。玄宗万年只出这么一个叛徒,我想,应该代表的人格的问题。一个人心里只装下自己的私欲,那么,无论再好的教导,在他的感知当中亦是变了味道的,比如将别人的善意当做施舍。”
她又笑:“当然,玄宗上下同心,同担同责,承认同门品格缺陷比让自己认错更难,也许你们都觉得自己有错,可在他的眼里,他也认为都是你们的错。”
苍长叹一口气:“若是惊鸿,你会如何处理?”
惊鸿神色平静:“我的处理方法,会和先生如出一辙,善意不应该成为包庇的护身符。”
苍看着她,神色动容:“多谢。”
惊鸿展颜:“不必相谢,身在其位,自然要有雷霆手段,不容置喙,不为他人动摇。更何况,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无需过分干预他人因果。”
一阵风吹来,吹开遮挡太阳的云彩,惊鸿眯起眼睛:“哎呦,该吃午饭了,先生饿了么?”
苍淡笑:“修行之时,辟谷已是常态。”
惊鸿自嘲道:“唉,我这是当初修行时辟谷没练到家。”
苍讶然:“惊鸿还曾在道门修行?”
惊鸿颔首:“少时家中穷困,听闻道门修行可以吃饱饭,便投身道门。奈何天赋有限,除了一些拳脚功夫,其他技能一样不通,画个阵符,唯独我的毫无反应。后来自己实在愧对师颜,便自请出了道门。”
她笑:“不过当时离开师门还有一个原因,本来是奔着吃饱饭去的,谁料还要辟谷,这不是南辕北辙么,所以就走了。”
苍朗笑:“离开道门,反倒是成就了如今的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