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楼梯肉眼可见的潮，扶手上还有一些黑块，但走起来还很稳固，显然离报废还有很远。
三楼3012在最里面，走廊上只有一盏声控灯，同样的昏黄，还带着滋啦啦的响。
房卡轻贴在门把上，“滴”声后她开门进去，将卡放进卡槽。
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时间显示为9:23。
柳如荫随手将包和伞放在一边，歪在床上开始玩手机。
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映入眼帘的是一段简介，还有一张颇为正式的照片。
龙跃，男，1927年8月21日出生于龙潭市龙湾村，龙潭湾民宿老板。一生未婚，无儿无女。2023年7月22日去世，葬礼将于2023年7月25日零点举行。
零点，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半小时。
她看向窗外，漆黑一片，至多只能看到婆娑的树影，像在张牙舞爪地威吓她不要出去。
她苦恼似的皱皱眉，葬在哪里她不知道，还要大半夜摸黑去找，干脆十一点半就出去好了。
雨声淅沥，一直下了几个小时，十一点时才见停歇。
十一点二十九，柳如荫用手腕上的粉色小草莓头绳把头发扎起来，提着她的黑色帆布包下了楼。
她手机亮着，屏幕上是卫星地图。
楼下大厅已经灭了灯，前台的男生应该是去睡觉了。
门是玻璃推拉门，没有上锁，稍一用力就推开了一条缝。
她趁着夜色，朝着龙潭的方向而去。
*
龙潭的水非常浑浊，漂浮着数不清的垃圾，还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阿邓撑着一条船在潭水里划动，一边捂着鼻子一边从水里捞起一只湿淋淋的臭袜子。
“呕……”他强忍干呕的冲动，“我服了这些人类了，禁止乱丢垃圾的牌子他们是一眼都不看呐！我捞了三天都没捞完！”
潭边站在一块巨石上的男人并未理会他。
男人手里托着一只铜鸽子，鸽子的背部絮絮往外吐着烟丝。
风很大，男人及腰的长发被风卷起，烟却没有散，仍是直直的一缕。
十一点半，手机新闻频道自动开始播放今天的新闻。
“本台消息，七月二十二日御妖师协会成员龙跃先生去世，葬礼将于七月二十五日凌晨由御妖师协会首席殡葬师纪灼先生主持。届时，妖管局副局长将例行前往，为龙先生哀悼……”
“副局来了么？”
话落，一阵脚步声从龙潭西部传来，紧接着是男人粗犷的声音，“来了。”
阿邓震惊，“这么快？没有媒体记者拦着你吗副局？”
踏月而来的男人与纪灼显然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国字脸，络腮胡，身材魁梧，一身似警服又非警服的制式套装。
与古色古香的纪灼站在一处多少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
副局从鼻腔发出“哼”声，“那些个小妖能拦得住我？”
纪灼手掌握住，铜鸽消失在他手中，声音冷淡，“人齐了，开禁制。”
斜月微垂，自龙潭西往龙潭东升起一道淡蓝色半透明的结界，直至包围整个龙潭。风微动，结界内的景色发生变化。草木摇晃，潭水清幽，蓝色光影浮在空中，黑暗褪去，恶臭褪去，眼前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
潭水中央是一尊棺木，里面静躺着一个男人。
阿邓依旧撑着船漂在潭中，他举起手，“纪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说。”
“不是说你们殡葬师举办殡葬仪式的时候都有一支声势浩大的殡葬妖队吗？抬棺巡游，连奏三日不息安魂曲，了却逝者执念才能下葬……妖队呢？怎么只有我们三个？”
纪灼神色淡漠，“复葬没有那么麻烦。”
“复葬？”阿邓一脸茫然。
“傻小子这就不懂了吧？所谓复葬，就是重复、反复下葬——对吧纪灼？”
“是，也不是。”纪灼立于岸边，衣袍猎猎作响，黑发随风舞动，“古时凤凰尚未灭绝之时就曾用过复葬之法，那时的复葬便是副局说的那样。”
“凤凰灭绝之后，再无妖怪使用复葬之法。龙老的复葬与凤不同，是特殊情况所致的一尸两葬。初葬过于隆重繁琐，复葬便要删繁就简，越质朴越好。”
话落，副局在一旁点头，只有船上的阿邓愈发迷茫，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一尸两葬是什么？特殊情况又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另外两人都了然于心，只有他一个人问东问西就会显得特别蠢。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稍微聪明那么一点，阿邓选择了闭嘴。
反正他也只是来凑个热闹，有这两位大佬在，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纪灼手上再次出现铜鸽。
零点整，铜鸽吐尽最后一丝白烟，从他手上飞起来，绕着龙潭飞行一周，停在了阿邓船只所在的位置。
刹那间，地动山摇般，潭水掀起巨浪将船掀翻，幸好阿邓弹跳力惊人，否则差一秒就要被巨浪卷走。
潭水从高处瀑布般垂下，水花飞溅。
忽然，阿邓看见潭底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暗道。
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