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四十九年,初夏。阳光缓缓的隐藏在了乌云之下,热闹的南江城此刻一片宁静。
在南江城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大齐的百姓,此刻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恐惧。
期待着能够回到大齐的怀抱,过上安稳的日子。
同时心里也恐惧大齐会如北元国一样,把他们不当做自己人,对他们肆意的烧杀抢夺。
在南江城的百姓,现在就是担心这个,在北元的统治下,他们这些人是大齐的百姓。
在大齐的统治下他们这些在北元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又成了北元的百姓。
现在两国周边的县城已经交锋数次,整体局面也是一边倒,眼看着这南江城即将不保。
大齐那边却突然停止了攻击,听说是大齐境内发了大水,粮草供应不上。
这才让南江城里的百姓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南江城里北元的将领也放下了心,赶紧的休养生息。
只是这大半年的时间,两军对峙,却丝毫没有进攻的趋势,这让南江城再次开通了商贸,允许北元的其他城池的人,前来交易。
当然其中也不乏大齐的商队,鱼目混珠的跑来这里。
此刻一队满载货物的商队从官道上,缓缓的朝着南江城的城门走去,高耸的城墙上带着挂着北元的旗帜,随着风咧咧作响。
叶宝小心的摸了一下嘴上粘上去的胡须,轻咳了一声哑粗着嗓子道:“主子,马上就到南江城了。”
一把白玉骨的扇柄伸出,撩起了马车的帘子,眸了一眼南江城的防卫,轻声道:“嗯,进城吧。”
南江城周围的防御措施基本上都被范殷给破掉了,他本来是打算一鼓作气的把南江城拿下来的。
奈何收到了消息,那个消失十年的六皇子,在南江城里出现了,并且还成了南江城城主的幕僚,这样的事情让他心中有所怀疑,但是却也不得不亲自过去一样看看。
修养生息了大概半年的时间,南江城慢慢的恢复了少许的平静,出入虽然还是十分的紧张,但是最少不是封城状态了。
这会儿也有商队慢慢的开始朝着南江城行走。
只是打着北元的旗帜罢了。
而范殷现在也是其中的一支。
只要南江城还能进去,他就有办法找到赵云干的行踪。
当年皇后死了之后,赵云干被贬为庶民,带着悲愤的心情离开了京城,更是一路向北,失去了踪迹,就是他派去跟着的人也追丢了。
皇后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是赵云干的结局,却是元和帝迁怒的结果。现如今元和帝年纪大了,心也变得愈发的柔软和多疑。
对赵云干的感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和恼恨,到现在的耿耿于怀。更是在范殷临出发之前,拉着范殷的手说想要在临死之前再见赵云干一面。
范殷知道,元和帝也是知道赵云干在南江城里。
待到城破之时,赵云干就生死难料了。
说到底,元和帝这么说,是担心他借此机会杀了赵云干罢了。
范殷想到这里,收回了扇柄,握在手里。
在城门口经过严格的检查之后,叶宝给守门的侍卫塞足了银子之后,范殷的马车平安的走进了城里。
范殷伸出有些苍白的手指,撩起了窗帘,朝着外面看去,宽广的主街道上,稀稀疏疏的没有几个人,丝毫没有大齐普通城池的热闹。
虚掩着的门窗,不时的有人冒出头来,看看外面的人,但是很快又关上了门窗。仅有的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仿佛这才是南江城的正常现象。
走到一座客栈跟前,叶宝停下了脚步,他对着范殷恭敬的道:“主子,到客栈了。”
范殷闻言,微微的颔首,他撩起了门帘,扶着叶宝的手走了下来,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客栈的门敞开着,店小二看到来了一单大生意,脸上堆满了笑容,迎了过来:“这位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咱们客栈可是这南江城最好的客栈了。”
叶宝听了,直接从怀里掏出银子扔了过去,粗着嗓子道:“来一间最好的房间,我家主子身子不好,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另外把我们的那些家奴都安排起来。”
店小二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了银子,眼眸中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他顺手把手上的银子塞进了怀里,对着范殷道:“这位爷,请跟着小的这边走。”
说完,对着掌柜喊道:“天字一号房,一间。”
范殷听了,眸光晦暗,他伸手攥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才扶着叶宝的手往前走去。
一进了房间,关好门,范殷才伸了个懒腰,压低了声音对着叶宝问道:“六爷的位置确定了吗?”
赵云干虽然是被元和帝罚到了北疆这边,但是却没有说要他来南江城。
赵云干能在南江城出现,只有两个结果,一他投靠了这边,二就是他想要戴罪立功。
当年他和赵云干之间的约定,不知道赵云干还记得多少。
叶宝听了之后,对着范殷拱手道:“回主子,六爷在城主府,这会儿还不能确定是在做幕僚,还是其他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