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墨远坐在茶馆包间临窗的位置,把刚才那女子的行径看了个完整。他觉得自己看不懂田悠悠,她和自己以前所见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说她贪财吧,她不畏危险亲自去把黄娘子接回来,却没有独占那女子的手艺自己用;说她善良吧,人家明白讲了,想要大家买卖时首选锦绣布庄;若说她坦荡吧,她又和私盐贩交往甚密……
这会儿只见她莲步款款,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笑盈盈的问道:“师兄找我有何事?难不成又被谁——轻薄了?”
田悠悠本就五官精致,笑时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让人不由的就想起“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这句诗,只是她这一开口便——风情尽碎。帝墨远从小由太上皇栽培,甚少接触女子,却也知道自己是被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调侃了,他仿若未闻的道:“你外祖父及你三个舅舅均武功高强,镖师们也皆武艺不凡,可是镖局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你可知道为什么?”
田悠悠敛了笑,心道这是找不到龙二,要拿我家人开刀啊,她佯作不解的问道:“师兄这是何意?”
帝墨远准备饮口茶再接着说,茶碗抬了一半,想起上次吃的亏,又放了下来,直视着田悠悠道:“那是他们在朝中无可靠的人。这次为了酬谢韩三爷的帮忙,阿玉自愿为镖局和振远侯府牵头。”
田悠悠也落了座,轻甩帕子,气定神闲的道:“请师兄代我向林公子道谢,恐怕要让师兄失望了!以祖父一家的身手,在禁军里混个一官半职想也不难。只是祖父早在二十年前就为韩家立了规矩:韩氏子孙不得入官,不与官结交。”
帝墨远听到二十年前,眉头微蹙,他沉思片刻便又接着说道:“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我家情况复杂。那官印原也是表哥受我牵连丟失的,我和莫风一路追到夏国才寻回。表哥对龙二那特殊的船只很感兴趣,而且想走盐帮的路子往夏国送几个人。”
田悠悠听他说完,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官印真的不是你自己的?”
帝墨远理了理衣衫,下巴微仰,睨着田悠悠道:“你见过我这样年轻的知府?”
田悠悠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娘子父亲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两厢一对比,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便又问道:“师兄的表哥在哪里就职?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说谎一旦开了头,就会越说越溜。帝墨远面不改色的交代自己表哥在永兴军军司就职。自家是京都程国舅家的远房亲戚,是皇商,父亲想让自己继承产业,但是自己想走仕途。于是自己就打着打理西北生意的旗帜悄悄的拜师东篱先生。并言:“师妹如有疑惑,可向东篱先生求证。”
帝墨远也弄不清田悠悠信了没有,只听她又问道:“林公子是何身份?你们是如何结识的?”
帝墨远耐着性子道:“阿玉家里是在京都开医馆的,跟振远侯府有亲。我们自小结识。”
他说完又接着道:“师妹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一次问完,如果需要官府的户籍证明,师兄也可一并提供。”
田悠悠听他这么一说,自觉失礼,歉声道:“师兄哪里的话,以师兄的身份,原也瞧不上龙二等私盐贩,令表哥又是官身,自然对破坏法纪之人深恶痛绝。如今有用得上龙二的地方,想来他也是欣喜若狂的。只是我实在是联络不到龙二,不如师兄费些心把他捉来。”
帝墨远压着火气,目光沉沉。客栈人去楼空,船亦不见踪影。打听到盐帮的据点,军司的人去了,不是中了陷阱被包抄,就是扑了个空。这根本不是盐贩,分明是盐匪!是和边民沆瀣一气的盐匪!是和夏庆官员沆瀣一气的盐匪!
帝墨远忍不住喝了口茶,喝完又不自在的放下。
对面的田悠悠看着好笑,抿了下唇,说起了正事:“师兄可是烦恼盐帮动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