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天真又疯狂的报复前,高柏彬深以为自己有必要试探一下夏泽森的态度。
他们是高中不同班的混寝室友。
一个寝室十二人,体育生十一,文化生独他夏泽森一人。
起初,高柏彬也觉得他是个倒霉催的。
分科考试好好的,排名稳进尖子班的好学生,排寝室却漏了他的名,最后是他们宿舍空出一张床位,才顺理成章安排他入住。
相处下来,同寝的都发现这位老师眼中的优等生虽寡言,但没架子,明事理,情商高。
没人会找他麻烦,又因频道不同,无人与他相熟。
高柏彬迄今没懂自己怎的入了这尊大神的眼,成了他的朋友。
相识十几载,对方是他睡在上铺的朋友,他却称不上是对方睡在下铺的兄弟。
倒不是高柏彬觉得自己不配,只是他晓得夏泽森的交际词典里不存在兄弟这种关系。
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曾经救他于水火之中,替他摆平了外校不该惹的地痞流氓。
“他们走了?”
“嗯,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高柏彬难以置信:“能问一句,你做了什么?”
十六岁的夏泽森对他露出浅笑:“送了两条软中华。”
“哈?”
“骗你的,”夏泽森利落地爬上上铺,一本正经道,“他揪我的衣领,我假装心脏病发碰瓷他。”
高柏彬一脸呵呵:“显然两条软中华的可信度更高。”
“对你来说,问题解决不就行了?我的处理过程并不重要。”
“喂,我这可是在关心你的安危!”
“谢谢,心意我领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要戴耳机了。”
自那以后,高柏彬格外留意了一下低调到近乎没有存在感的上铺。
最终得出结论,夏泽森是个本分的学生,但又没那么循规蹈矩。
他甚至会明目张胆地翘课。
“不是吧,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你怎么在校外?”
“你不也出现在这?”夏泽森在稿纸上列着算式,只分给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点头。
高柏彬冷笑:“你和我们一样寻求刺激翻墙逃课?”
“我像吗?”
高柏彬摇头:“所以你怎么出来了?”
“陪我姥姥去医院,名正言顺地请假。”
高柏彬一愣:“老人家她没事吧?”
夏泽森听他语调关心,抬起头,将点的薯条推给他:“姥姥的年龄到了。”
“怎么让你一个学生过来,你爸妈呢?”高柏彬坐到他对面。
夏泽森没有告诉对方,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询问他家庭情况的同学。
他转着手中的笔,看向窗外盛夏的阳光穿过枝叶倾落而下:“我小时候,他们就过世了。”
高柏彬叼在嘴里的薯条掉了下来,他垂眸,良久才说:“……抱歉。”
“没事。”
“平时你也要陪姥姥定期复查吧。”
“嗯,送老人家回家后,我一般会找家M记自习。”他难能在别人不问的情况下,多说两句自己的行踪。
“不怕课程落下?”
“我更喜欢自学,通过老师输入再输出的学习方法不适……”
高柏彬头大,出声打断他:“我记得你成绩还行。”
“嗯。”
“得,我一个体育生搁这咸吃萝卜淡操心。”高柏彬摸着下巴,寻味片刻,说:“坏了,该不会是我之前格局没打开,你其实是那种控分型的天才选手!”
他的脑回路清奇不是一天两天。
夏泽森没懂:“什么?”
“就是看到自己会的题,不屑一顾去做,干脆空着,把分数控制在不会引人注意的区间。”
“你校园小说看多了。”
高柏彬伸长手,拍拍他的肩,自顾说道:“我懂,扮猪吃老虎的人一般都很低调。”
“不要把你拿到的爽文人生剧本套用在我身上。”
“我哪有。”高柏彬不好意思地挠挠后勃颈。
“预赛险进,决赛逆袭,你哪次不是?”夏泽森笑他。
高柏彬连忙换过话题,揉着自己的一侧肩膀:“以后你陪姥姥去医院,要是碰上又检查又拿药的,一个人跑不过来就喊我,我熟悉医院流程。”
升了高三,夏泽森为了争分夺秒,不再客气地问高柏彬是否有空陪他一起上医院,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他们不是拜把子的兄弟,却又相互照应。
高三寒假的伊始,一个极冷的夜。
高柏彬拨通夏泽森的手机时,后者正在台灯底下挑灯刷题。
“什么事?”
“你们班的何枝,她晕倒在马路边,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她爸妈,顾北瓷的电话打不通,你能联系一下你们班主任通知她爸妈过来吗?”
夏泽森放下手中的笔,打开衣柜翻外套准备出门:“好,你们现在在哪?”
“人民医院这。”
“何枝的情况?”
“醒了正在挂水,医生说是生理期又低血糖。”
“你陪一下她。”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