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边境,野草瑟黄秋风长啸,空旷辽远的地平线上隐隐一条黑线速度极快地朝大雍席卷而来.越来越近,竟是一长队黑衣黑甲如狼似虎的骑兵,个个气势精练面目彪悍,护着一辆八匹马拉着的马车并几十辆榆木马车.
黑楠木的马车极大,几乎有一小间房子般大小,车身雕刻花草纹路,皆以玉片,金箔,水晶点缀,顶盖呈拱形雕刻四条面目狰狞的蟠龙,从龙口中垂下明黄流苏.金黄绣双龙夺珠蜀锦的车帘低垂,看不见车内人的形容.
眼见已看得到前方远处大雍边境第一城瀚州城的轮廓,奔驰在前方的为首一匹宝马四蹄雪白神骏异常突然”希律律”地前蹄腾空陡然停了下来.后方一众骑队并没有慌乱,而是井然有序地依次停在白马身后,显见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白马上的人掀开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瑰姿艳逸的脸庞,竟是一个风髻雾鬓剑眉星眸的绝色女子,她笑容璀璨,远眺着瀚州城,勒着马回首娇笑高喊道:”玄哥,瀚州城快到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到帝都了.”
后方奢华的马车车帘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掀起,露出一个眉淡目清隐有病容的年轻男子,他凤眉修目鼻梁高挺,唇色几无血色,虽仪表不凡却显然身体不好,只听他眉眼含笑凝视着英姿飒爽的女子,声音悦耳:”璃篁,你骑了好几天的马了,还是上来休息会吧,吩咐他们加快行程,让你能早点见到太后吧.”
这一行人赫然就是青海王和贵为青海王妃的璃篁郡主,千里迢迢从青海赶往帝都为皇上贺寿.璃篁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身体不好的季舒玄,展颜笑道:”好.不必加快行程,入了关便放缓,咱们一路欣赏风光,慢慢进京也来得及.”
孙士毅就着烛光正在看州县呈上来的各地消息,夜已深沉,万籁俱静,他却如以往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处理国事到极晚.烛光一阵摇晃暗淡,似是被风吹过,孙士毅皱了皱眉,莫非小厮竟没将窗户关上?
他抬头看去,却见窗边无声无息矗立着一个黑巾覆面全身黑衣身材高大的男人,孙士毅吓了一跳,喝道:”什么人?”
男人见孙士毅虽吃惊却面无惧色,仿佛笑了笑,道:”孙大人,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孙士毅刻板平凡的脸上殊无惧意,冷笑道:”我孙士毅为官清廉,家里没有不义之财,生平自问也没做过昧良心的事,有何可怕?”
男人声音里带着笑意,”在下知道孙大人是个正直的言官,在都察院也算独一无二,否则也不会深夜上门了.”
孙士毅眼中闪过狐疑,”那你来做什么?”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孙士毅,”孙大人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孙士毅接过一看,先是漫不经心,渐渐地却凝重起来,一张又一张看下去,更是愤怒惊骇,看完竟哼了一声狠狠地将纸张摔在案上,怒骂道:”可恶!畜生!”
男人嘿嘿笑道:”孙大人看了这些东西,不知有何感想?”孙士毅冷静下来,冷声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男人阴测测地道:”哪里来的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便行.久闻都察院藏污纳垢与安怀素沆瀣一气,只有孙大人正直公允,为国为民,不知孙大人是否有胆量接下这东西?”
孙士毅捏紧拳头,亢着脖子青筋暴露道:”有何不敢?我孙士毅受皇上隆恩,忝为都察院御史,知道了这些勾当若坐视不理,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
男人深深地看了这个瘦小其貌不扬的小老头一眼,笑道:”佩服佩服,东西交给孙大人不算所托非人,还请孙大人善自珍重.”
男人纵身一跃翻出窗子,坠入茫茫夜色,几个腾挪飞纵已消失不见.孙士毅追到窗口看着夜色,脸上露出了坚毅和执着.
黑衣男人一路翻越无数屋脊身手十分利落,在城中兜了一大圈,直到确信身后绝对无人跟踪才翻进了一栋异常宽阔巍峨的大宅,一路轻车熟路地过了几座院子,在一座三进的院子停下,扯下面上黑巾,却是一个浓眉大眼目光炯炯的青年.见到他的相貌,隐在暗处的无数暗哨守卫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他径直进了院子转过回廊花厅,在亮着灯的书房外单膝跪下,”爷,属下回来了.”
屋里传出低沉磁性的男声,”进来吧.”黑衣人毫不迟疑地推门进去垂手侍立,屋里布置硬朗简洁,程凌烨坐在花梨木虬龙盘珠大案后埋着头翻看卷宗,光线落在他脸上带着深深浅浅的阴影,显得面庞深邃立体,他只是看了一眼黑衣人,淡淡地道:”怎么样?”
黑衣人笑了笑,”爷所料不差,孙士毅倒的确是个硬骨头,他接了.”程凌烨抛开发黄的卷宗,抚着指上深碧的扳指,细细摩挲,唇角微勾笑容邪气:”不枉爷我养了半个月伤,到底不算白费功夫.”下意识地摸到腹部那已经愈合的伤口,不经意想起了那个狡猾倔强的小丫头.
程凌烨收回思绪,面目恢复冷硬:”嘉泽,青海那边有什么消息?”黑衣人嘉泽咧嘴一笑,雪白牙齿灼灼生光:”青海王一行已经过了瀚州,想来最多二十天便会到京城了.”
程凌烨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宫里呢?”嘉泽神色严肃起来,”爷,大皇子好像是受了皇后的训斥,最近总是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