曈能够根据某个人的命运猜透她的心思, 却很少有人能够看穿曈在想什么。阿箬最终选择在曈的面前闭嘴,用沉默来表达她放弃抵抗的态度。
曈也许是在戏耍她,但也不排除曈刚才的话是认真的。阿箬警惕的瞪着这个活了千万年不知是否还能被称为“人”的老东西, 在意识到对方近乎无懈可击之后, 索性直截了当的发问:“所以你到底打不打算放过我,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如果真按照曈她自己的说法, 她将修士和魔一起困在罹都之中是为了让双方自相残杀——姑且不论曈和修士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场战争和阿箬并没有任何关系。
曈可以答应过云月灯, 她的转世可以早死, 但必需要死得有价值。
“我知道一个已经失传了的古老秘术, 你如果同意让我献祭了你, 那个秘术就可以杀死罹都中所有的魔。”曈又用那种半真半假的语气说起了让人难辨真假的话, “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兑现了对云月灯的承诺, 你用你的死换来人界再不受魔族侵扰。”
“你在开什么玩笑!”阿箬咬紧了后槽牙。
献祭?祭品?她与那羔羊牛犊有什么区别?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该不该接受早夭短寿的命格,曈就为她选定了这样屈辱的死亡方式。
盯着那双纯黑冰冷如同石子一眼的眼睛,阿箬忽然间反应过来了。曈说的任何话她都不需要放在心上, 因为曈也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
活了千万年的老怪物既不再是人, 也并非是真正的魔。她冷眼旁观这世上的悲欢离合, 就如同看地面上的蚂蚁爬行一样,只觉得无聊和不屑。阿箬在她这里也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蚂蚁,而她真正要等的人是云月灯。
“曈……云月灯轮回了那么多世,不可能每一世都像她。那些不似云月灯的转世,你会怎样处置。”
“命运自然会指引着每一个转世变成云月灯的模样。”曈似笑非笑。
“那如果那个人不想变成云月灯呢?”
“没关系,我可以把你杀了,反正人的生长很快,你死了, 灵魂再入轮回。只要稍微登上十多年,我便又能再见到你。”
阿箬没见过曈出手杀人,她的能力好像就只有预知未来和不死不灭而已,可是魔都那么害怕她,阿箬记得就算是噬杀的平宁羽,在追猎同族的时候遇上曈都不敢造次。
阿箬当机立断的改口,“好好好,那就请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云月灯。你总得为我指一条路出来,我都没有见过云月灯,你要我怎么成为云月灯。”
她心口不一也不是第一次了,弱小者善于用谎言来保护自己,然而这一次她面前站着的却不再是能被她轻易懵逼的风九烟,曈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让她毛骨悚然,这一刻算是真正感受到了鬼蛛娘为何如此恐惧曈。
“你能不能成为云月灯,取决于你心里想不想。很显然你现在并不想,你来到我这里,满脑子都在谋划着如何为自己牟利。我不怪你,这是一切活着的生灵的本能。”
这一刻曈仿佛成了善解人意的长辈,慈爱与高深莫测交替出现在她的脸上。阿箬在跟随鬼蛛娘来到魔巢之前原本并不是很害怕曈,可曈越是这样不动声色,她心里就越是不安。她悄悄的后退,浑身绷紧,无意识的握住了袖子里的白玉眼,并且由于紧张而没能意识到白玉眼诡异的灼烫。
“不过我的确没有打算让你死在这里。罹都是我的棋盘,而你闯入这里是个意外。就算你是短命的命格,罹都也不是你的葬身之地。我可以放你出去。”
……所以说罹都之外的封印真的是曈设下的?阿箬默默的想。
“条件是什么?”阿箬在听到曈说要放过她的时候并不感到惊喜,曈不是悲天悯人性子,一时慈悲之后必然有苛刻的要求等着她。
“条件——不如你杀了聆璇吧。聆璇于你,是个阻碍。你喜欢他,我看见你们的命轨纠缠在了一起,这其实对你很不利。云月灯就从来不在乎和某个人之间的感情,她冷酷无情却又对众生饱含爱意。你要成为她,不如在这点上学习她。去杀了聆璇。”
阿箬僵住。她越发的确定曈就是在说笑话,“杀了聆璇?这哪里是我能够做到的事。”
雾气这一刻散去,阿箬看清了高塔之中景象。这座高塔内的确什么都没有,塔身像是用一整块漆黑的石头凿成,看不见一丝的砖缝,塔内没有楼层,没有任何的摆设,一眼抬头可以看见塔尖。她惊讶的看到了被钉在墙上的鬼蛛娘,看样子这个小魔尊是在带着阿箬进入高塔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被曈给制住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聆璇,她见到了聆璇,见到了一个虚弱至极的聆璇,他原来就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方才只要她往前走几步就能够触碰到他。聆璇躺在了地上,紧闭着眼睛不知是生是死,他的脸色苍白到可怕,像极了他的白玉本体。阿箬曾经在定繇湖底见过重伤的聆璇,可那时的他尽管伤情严重到了不得不回到本体休养的地步,却也总好过现在这个样子。阿箬没有再聆璇的身上看见一丝一毫的伤痕,可是直觉告诉她,他的情况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