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里面并没有阿爹!
猛然抬起头,只见前方有明亮光芒的甬道尽头,一个身穿黑色麻衣,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站在光明的前方。
张开双手向着杨夕,看他的口型,依稀在说:“杨夕,苍生不死……”
杨夕怔怔盯着那个拦住去路的老人,一个少见的姓氏爬到嘴边儿上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阿爹,阿爹!你看到前面的人了吗?”
阿爹依旧温和的无可挑剔:“人?前面没有人呐。”
“不是的阿爹,有人的,我看见人了!阿爹你要撞上去了——”
稚嫩的童音,戛然而止。
阿爹径自穿过了那黑衣老者的身体。
脚步匆匆而平静。
就仿佛那里从来没有过一个人。
一虚一实,亦真亦假。杨夕从阿爹的肩膀上跌落下来,摔倒在泥土里,弄脏了白净的脸蛋,划伤了软嫩的手指。
手指在流血……
黑衣的老者,须发皆白,满脸血痕交错着皱褶。丑陋而可怖,他面冲着杨夕,低下头来。
“杨夕……”
阿爹一身长衫,在光芒的边缘站下,回过头,在逆光中伸出手。长衫儒雅,声线温和:“小夕……”
杨夕趴在地上,眼中流血的手指,一错眼是雪白软嫩的短粗胖,一错眼又是伤痕累累的修长。
在那修长的手指下,珠圆玉润的手背上,隐隐约约是一枚青色的火焰。
青色的火焰……守墓人……昆仑……
黑色麻衣,满脸血痕的老人低下头来,低声的絮语。杨夕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杨夕,苍生不死,昆仑不灭!”
杨夕猛然抬起头来,七窍流血,双眼直直的盯着那老人丑陋的微笑,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名字忽然从脑海中蹦出来,金光乍现:“焦师兄!”
整个幻境也开始出现滋啦滋啦的声响,眼前的画面跳帧似的一卡一卡。
杨夕剧烈的喘息着,挣扎着,曲起一条腿,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
一只温润的手掌伸到面前,干净的掌心上掌纹很浅。
“小夕,你不想一直跟爹爹在一起吗?”
杨夕听见她的阿爹这样说。
她抬手握住了那只手掌,干燥而温暖。
那只手掌也同样反握住了杨夕,它们差不多大,一样修长,一样雪白,一样漂亮得不像穷苦人家干活儿的手,仿佛带着养尊处优保养出来的贵态。
杨夕看着那双交握的手:“想啊……做梦都想……”
白衣长衫的阿爹,在逆光中翘起了嘴角,像欣慰的微笑,又像诱人的恶魔。
杨夕紧紧的握住了那只手,借着那力量站起来,她说:“可我不能,我死都不能……”
天罗绞杀阵——绝!
漫天灵丝,飞扬如雪!皆白的雪花中,滴滴红雨飘落。
……
连天祚还是在哭,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出息,笨得让人伤心,偏偏还老给身边的人招灾惹祸。
眼泪顺着粗犷的面孔一滴一滴往下落,也许高堂主说的是对的,我真是个谁沾上谁倒霉的灾星。
可他并没有耽误手下的活计。
邓远之、金鹏、至今不知道姓名的那个经世门的瘦子高人,还有一个阴家老大。结结实实埋在土坑里,一人露出一个大脑袋,怒目圆睁的盯着那片能赋予幸福的“伊甸园”。
邓远之被埋得最久,血色都被拍得死死的泥土挤到了脸上,看起来像一只可以摘取的大番茄。
连天祚流着眼泪,伸出一只手去碰碰邓远之的脸:“你快醒过来吧,醒过来我就把你挖出来呀……啊!”
邓远之这畜生,居然一口咬在了连天祚的手指头上!虽然灵修通常特别能忍痛,但是你快要给要掉了呀!
连天祚管不住眼睛里的水,使劲儿的去掰邓远之的满口小白牙:“邓师弟,邓师弟,你松一松,松一松!我还要去救人的!那个延维也还没有打死……要不,我就你能把你满口牙给敲碎……”
连天祚又急又难过,回头望一眼洞口处的延维。延维还在说:“欢迎来神的乐土……”
连天祚决定再搬一个杨夕过来埋好,就去把那个聒噪恨人的大蛇打死。
也许幻境就破了呢?
又觉得那东西说不定立马就能复活,自己的主意总是不靠谱。想到这里眼睛里又开始流水……
一个虚弱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我说师兄啊,你九尺高的爷们儿,你哭什么啊?”
发音短而平,带着三分一般女孩儿所没有的利落。以及一副市井里滚打出来的盲流用语。还有那平均三句话一个问题,永远也搞不清别人的状况,还总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什么都想管一管的说话内容。
真是天上地下独一家,再也没有旁的分号了。
可是连天祚笨,没反应过来。
九尺大汉一边儿掰邓远之的小白牙,一边流着眼泪默默回答:“我带进来的,人全部都陷进了幻境里。结果我谁也救不了,还把大家都给连累了……我就是个招灾惹祸的煞星。”
身后的声音静了静,好像是很拼命的捯饬了几口气。
“噢,煞星这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