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松树上挂满积雪,树下一连串的小脚印被大雪盖了一层又一层,最终看不见一点儿痕迹。
一只松鼠抱着枝干,四肢灵活摆动,颠儿颠儿地爬上了树杈。
他的毛色很奇特,在一片雪白中,留一身春天的粉,他停在一截树枝上,搓了搓自己沾了雪花的耳朵,竟开口说了话:“打听到了,这镇上就这一对孤儿。”
无风,树动,抖落大片雪下来,将刚擦干雪花的松鼠又掩埋了起来。
不知声音从哪儿来,好似自树干发出,是道颤抖的女声:“那没跑儿了,就是这两个孩子。”
她说完,擤了擤不存在的鼻涕。
被雪掩埋的松鼠气急,这种被她抖动枝丫落雪掩埋的事情,一个早晨就发生了三次!
他浑身的粉毛炸了起来,像卷筒机一样从头旋到尾,将身上的寒雪再度抖开。
熊舒不满意地晃了晃树枝:“老板,很冷诶。”
盛怀洲咬牙切齿,毛发蓬松起来:“我不冷吗?”
“咳咳,”熊舒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我这本‘天鹅迷失在湖里’的角色,就主角是对孤儿,那个自诩主神的怪小孩儿,应该就是让我俩抚养他们。”
俗话说,不要写虐文,一定会穿书。
主打小说类型丰富的咕咕文学城专写儿童文学的人不多,专写八岁以上群体阅读的虐心儿童文学的作者更是少之又少。
熊舒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出名的一个。
很多在网站为自家孩子找阅读启蒙书的家长,都会被熊舒开篇充满童心,令人心旷神怡的文字吸引,把熊舒专栏当作孩子的睡前故事。
但熊舒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差,越读到后面,文风转变得越厉害,前面有多阳光明媚,后面就有多天昏地暗,骗取了众多家长和孩子的眼泪。
这还不算完,熊舒除了有写儿童虐文的习惯,她还特别爱在结局之前坑文。
因此每一本你都不清楚,主角到底是从苦难中重生,还是一辈子生在苦难中。
翻阅她的书评,读者前后的精神状态跟熊舒写文的精神状态一样不稳定,由夸赞她细腻温柔的文笔到咒骂她不得好死。
其中骂得最狠的,就是这本出道之作——《天鹅迷失在湖里》。
初入儿童文学的熊舒怀着对童话的满腔热爱,开了这本全文免费的文来练手。
主要讲述一对由爷爷照顾的孤儿兄妹,在经历爷爷去世一事后,对死亡产生疑问,一起踏上旅行寻找死亡存在的意义的故事。
有点像史蒂芬·金的《尸体》,它是熊舒在幼年参加完奶奶的葬礼,对死亡始终不得感悟,阅读的第一本外国小说。
“不再纯真的秋天——献给乔治·麦克劳德。”
她将《尸体》扉页的这句话贯彻在了自己的第一本书里,让哥哥周一鸣带着妹妹周可可踏上了一段不再纯真的冬天旅行,以此来为中国的孩子,解答死亡存在的意义。
后来这部作品要改编成动画,但前提是改剧情,熊舒不愿,最后不了了之,失去原有的热情后,她也渐渐淡忘了这个故事。
不过她没想到旧事重提在魔幻的基础上。
自己仅仅是坑文,写虐文,就被一个自诩主神的怪小孩变成了网站老板家的一棵松树!
说什么等他力量恢复,再来审判她。
她在老板家的大别墅里站了一月之久,从见证老板变大粉耗子的黑历史,到与老板建立革命友谊不过半个月,就被那死小孩儿送进书里,要她和老板一起养孩子!
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离谱的!
盛怀洲盯着破旧小楼房的顶层窗户,出乎意料的平静:“所以,你当初给这俩孩子定的结局是什么?”
“结局?”熊舒摇头晃脑地回忆了起来,她现在变成了一个松树,一晃就扑簌簌地掉雪碴子,“我记得……我让他俩在冬天的冰湖上面睡着了……”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说得再隐晦,也懂这里的“睡着了”是什么意思。
一双小爪子遮住大脸盘子,盛怀洲叹息道:“女人心真狠,给俩孩子这么惨的结局。”
熊舒不乐意,雪碴子越掉越多,“哇——老板讲道理好吧,当初是你找人大半夜打电话给我,让我改结局。”
关键是五十几个版本,他哪个都不满意,干脆不写了!
“我让你改个合理的结局有错吗?你看看你原来写的什么玩意儿?一现实儿童小说,让兄妹俩在结局变成天鹅合适吗?”
“哇——再说了,我们小网站,小本生意,人制作公司要你改,我能不答应吗?”
她五十几个版本,越改越魔幻,变成天鹅都是最正常的一个。
“哇——老板你真敢说啊,”在作品上,熊舒有自己的主见,不屑与他争执,“小本生意住那么大一house!”
粉毛松鼠动动嘴,还欲跟她再争执,对面的窗户就打开了。
熊舒被主神变成了一棵高过楼房的松树,盛怀洲此时攀爬的位置,正好能与打开窗户的两个孩子对上脸。
“哥哥,我冷。”小姑娘没长高,努力踮起脚来,也只能透过窗户看见她上半张脸。
是个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