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换了身淡黄襦裙,样式和换下来的浅绿宫装几乎没有区别。她不明白景珩为何让她换衣服,她到燕王府后除了相州带来的衣裳,张承和命人给她和叶灵各送了二套宫女夏裙,虽不是很合身,但样式和材质比相州的衣裳不知好了多少,而且来人还说了,过几日带她们找裁作做衣裳。
她换了衣裳往前院的偏门走时,张承和已拿了幕离等候,见她过来,把幕离塞她手上:“这个你戴好,以后你若是和叶灵出府,记得戴上”。
二人等了片刻,景珩朝他俩走来。
他目光向着叶莺,眉峰不觉拢起。她的衣裳除了颜色不同,和刚刚的绿裙没有区别。淡黄襦裙松垮垮地套在她瘦削身躯上,若不是腰间绦带系得紧,怕是得滑落,衣襟一点儿都不贴合,风吹吹似乎就能看到肩胛上的雪白。
“没有别的衣裳?”景珩问叶莺,语气不愉。
叶莺看向张承和,不知如何回答合适。
张承和也瞧出衣裳不合身,府里以前没有女婢,这身宫装他临时找来暂用,想过不合身,没想过这么明显的不合身。
他见叶莺看过来,便先向景珩解释:“本来已安排裁作,但府里刚来了八位宫女,缺的东西不少,想一块儿安排”。
“明日一早去瑞生祥,让她们当天赶做两套”。
张承和应着是,心里却犯嘀咕。府里仆役有专门绣娘统一做衣裳,瑞生祥这个档次的绣坊,京城数一的皇商绣坊,叶莺够得上么。带她去瑞生祥,那八位宫人是否也要带上?不然叶莺也太特殊了些,他有些头大。
景珩步出府门,两架马车后整齐划一排着两行队列,王府护卫腰佩长刀威风凛凛。
他眉头深锁,看向张承和:“护卫都撤了”。
张承和侧身看向身后管家陈孝林,让人赶紧撤下。自从遇到叶莺,景珩不合仪制的事情太多,他已经见怪不怪。
他和叶莺上了第二辆马车,跟在景珩车后。马车快速驶过大街小巷,奔向城中最大的湖泊未央湖。
叶莺戴着幕离,乖巧地坐直,一动不动。
景珩和她待了一下午,晚上还要在一起,张承和虽未劝阻景珩,但忧虑的心始终放不下,他想从叶莺脸上看出点什么,偏生她太乖顺,自接了他的幕离就戴上,马车上亦不取下。
还是得提点她一些,想到此,张承和侧首看向叶莺:“殿下带你游湖,你不要多想”。
叶莺点点头:“奴婢明白,殿下说奴婢像极殿下的一位故人”。
“殿下今日说的?” 张承和意外,景珩真想明白了?
“是”,叶莺继续点头,默了一会儿,问张承和:“殿下和太子妃关系很好么?”
她仔细问过叶灵,景珩在信王府呆了两年,他离开北地后在大夏国四处征战,二人几年里没见过几面。
张承和本意是提点,此时却不知如何回答,他思索片刻,叮嘱叶莺:“不可妄语,做好女婢本分。殿下当你做替身,他想明白自会放你离去”。
这亦是叶莺担心之处。在相州时她担心景珩因她相貌对她有杀心,这些日子看来,他似乎并无此意,那是自小认识的兄妹情意,让他愿为替身诊病?她在景珩面前该如何表现才能早日离开?
“求大人垂怜,指点奴婢一二”,她看向张承和,暗哑的声线透着楚楚可怜。
出乎意料,景珩没有给叶莺丁点表现机会。
未央湖边,她下了马车跟随景珩登上一艘单亭小画舫,船长不过丈许,玲珑的四角亭中垂着白色祥云纹纱幔,在夜晚柔风中微微舞动。
画舫中只有一张四方楠木小几,上置一盏丝绸如意宫灯和一套白瓷茶具,二人在小几边相向坐下,宫灯灼灼映着景珩的面容柔和几分。
木桨搅动得水声哗哗,画舫行至湖中停下,景珩自始至终看向窗外未发一语,和下午时迥然不同。
他的思绪回到一年前皇家龙船上。
他借口军情火急擅自回京,不过想在明婳成婚前见她一面。清和节前夜他抵京后求见父皇时,父皇母后和景珣明婳正相谈甚欢。
父皇意外,不悦他擅自回京罚他一年俸禄并要杖责二十,明婳为他求情,说几位皇子哥哥都不在京城,景珩既然回来便参加景珣与她婚仪后再杖责不迟,父皇迟疑许久终是应允。
翌日清和节,父皇母后与民同乐乘船游湖,景珣亦邀他上船。他自觉在船上做个隐形人,却无意间瞥见明婳望向他,目光相交时她唇角微微上扬,眸光温暖,眼底中尽是慰勉。
那刻,他想起宫宴上长公主答应父皇为景珣求娶明婳时她说的话:“愿佑我皇朝,国泰民安”。
想起明婳问他在西南抗夷可好时他答:“守土有责,愿皇朝万世”。
唯愿她如愿,愿她的皇朝万世而已。
他的杖责二十没有来。
月上中天,画舫在银色粼粼水波中轻轻摇曳,清和节京城不禁夜,湖上星星点点,悠扬曲乐声随着夜风,时不时飘进画舫。
景珩看着窗外如一尊雕像。
叶莺本有些惴惴不安,但他那么长时间不说话,不安也逐渐缓解。湖中月色美丽静谧,不过久看亦有些视觉疲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