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颜暮的公寓底下歇了火。
讲真,颜暮都有一丝纳闷,兴许是感知到她的情绪算不得太好,林易渚一路上也保持着难能可贵的沉默。
他并没有在她醉意蔓延的时候继而开展他所谓的追求。
至少,耳边不必听什么“你不请我上去坐坐”的油腻台词,这令颜暮心存感激,她走出劳斯莱斯的那一片星空顶,甩上他那马车式对开车门。
她的目光短促地在昏沉的路灯下对视了片刻。
他们的眼光并没有因为夜晚的寂静而格外绵长地交织在了一起。
然而,正是那半秒不到的对视,还是引得林易渚说出了那句经典不过的台词,好像唯恐令她失望那般,“怎么,不请我上去坐坐?”
“异想天开。”颜暮说得不留情面。
颜暮的高跟鞋踩在花坛边上高低不平的鹅软石上,尽管她有几分醉态,但她依然如当年一样踩得很稳。
她的身子并没有任何的飘摇不定,眼神也并没有恍惚的痕迹,显而易见,她没有露出任何有机可趁的微乎其微的可能。
或许是颜暮愈发的正经,反而使得林易渚愈想逗弄她。
“明早我来给你送早饭。”
“不了。”
月夜之中,女人或许是抓夹抓得太紧绷,不知道何时在后座松开了这抓夹,以至于柔软如海藻一般的头发在这月影下飘逸,微风吹拂,静美的画面里愈发生动鲜活起来,这令林易渚很难令人忽视这样强烈的美感。
他早就料准了她的拒绝,如果这时候她愿意回头多看一眼的话,那她一定会察觉到自己在车内正欲伸出的手。
他离她的发丝是那样遥远。
正当林易渚打算放弃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她呆过的地方,一个黑透的抓夹正静静地躺在后座上。
……
颜暮打发走玩世不恭的林易渚,以为她可以喊文文给她前提放个水,可上电梯以后去却发觉信号出奇的烂。他们的电梯并不会造成信号屏蔽,这种情况一般比较少见。
这令颜暮徒增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透明电梯里的她匀速而上,一路自然也错过不了电梯外的夜色。
期间CBD各种灯火落幕时分,亦有几分钟特殊的灯光秀,无疑是璀璨而又盛大的,这灯光秀上演的同时,仍然能见这身后万般的星星点点,那便是万家灯火。她望向无数个柔亮的家,本该提醒着自己家庭破裂的残酷事实,但是好像注定失去的东西提前失去了,她反而异常的安心。比起落寞而感伤的心绪,颜暮自知有文文阿沅在,总有一盏灯火等着自己。
她并不知道,在通往顶层复式公寓的过道上,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眸中晦涩难辨地等待着自己。
身上还携着一股她不喜欢的烟草味。
颜暮早在黑暗里就看清了这道晃影,他们夫妻多载,就算沈光耀化成灰,她也认得出他,更别提他的轮廓在此时如此清晰了。
不过,她一声不吭,权当是没有看见他。
也不知道沈光耀在大马开会开到一半,怎么舍得从钱堆里抽出身来的?
“颜暮,我在等你。”
正当她打算略过男人,立即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的这一声呼喊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声控灯未亮起的时候,颜暮竟然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那身影是有几分说不上的寂寥和落寞,当然那样的错觉一闪而过。
声控灯亮起。
尽管疲惫,但他周身上下丝毫没有落寞的虚弱迹象。
他拦在自己进入公寓的路上,一只手臂突兀地横亘在自己与公寓大门之间。
他并不需要她任何的反应,他对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如数家珍,并且已经对他们之间发生一些列情况做出辩解,“我不想问你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住,于我们的夫妻关系而言,这不过是段小小的插曲。”
他说得是如此流畅,以至于颜暮在他脸上辨析不出任何的情感,他冷静到无以复加,好似她搬出家打算离婚的这件事不过是场中年妇女的闹剧。
好似他稍微哄上两声,她总该回去的。
可是,他连哄的意愿都没有。
清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愁容,他说话的口吻与他开会坐在主位时全无不同。
他专断地做好了所有的决定,只需要得出结论后知会她一声,他逻辑清晰,安排明确,口气亦是相当的冷淡,“今天太晚了,明早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凭什么你认为我会和你回去?”颜暮眼皮微微抬起,她像是在讲一个无关于己的笑话,当然就算这关乎自己她同样也笑得无伤大雅,脸上盛放的笑容愈发有种烂漫的趋势,“我们沈总会不会未免太自信些。”
女人慵懒恣意的长发不知是何时放下的,但在放下以后微微有丝惹火的痕迹,他不愿意她在外面是这副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