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右腋下夹着书,左手提着两瓶柠檬水。一身雾霭蓝西装,像是刚下班的样子。
我邀他坐于窗前沙发。他把东西放茶几上,随性地解开衬衣最上头的纽扣。我又折去把空调调低两度。
待我返回时,梁晋轩示意我坐在他旁边,和他同坐一张沙发。他这架势,大有反客为主的味道。他把柠檬水拧开,递给我。我接过,说谢谢,喝了两口。
暖黄的小夜灯沐浴周身,他仰靠在沙发上,有种说不清的慵懒和暧昧。
“林音,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花了很长时间吧?”
我并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这些年每次去楼阁整理书籍打扫卫生,会在那待个半天,时间久了,总会随手翻两页书。梁晋轩爷爷是个爱看书的人,又有些随性,经常在书本间写些文字,有点评感悟,也有自己的创作。他并不是一个学者或是作家,只是一个因为时代裹挟而下放农村的乡村教师。但他的文字,有文人的风骨和大地的厚实。每次看着看着,我便沉入其中。那时候我便在想,梁晋轩应该很崇拜爷爷吧,毕竟他也爱看书。
“没有,就顺便整理的。”
夜灯的最后一圈光晕正好落在我脚边,他在明,我在暗。他静静听我说着,半眯着眼歪头看我:“你很喜欢顺便帮忙吗?”
“也不是。”我低头,若有若无地踩着光晕。
梁晋轩凑到我跟前,弯着身看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后靠了一步。他又向前,我又退。这时我才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酒气。
“你喝酒了?”我问。
“一点点,社交需要。”他收回上身,靠在沙发上。
“我记得你好像不能喝太多酒。”
“放心,只喝了一点。”他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战略性喝水,“我这是怕你又耍酒疯。”
“我耍酒疯是咋样的?”他又靠了过来。
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不知道。”我缩作一团。
“好了,不逗你。”他把书放我手上,“书我看了,整体挺好,想跟你商量一下细节。”
“嗯。”
“爷爷的诗作很多,你搜集的和我手上有的有些重复了,这些要删除。然后我想给这些作品统一主题,取个书名,配上专有封面,然后进行作品分类并排序,每一类配上不同的插画,你觉得呢?”
这人的脑子不是搞计算机的,是搞管理的。“挺好的。封面和插画我可以帮忙,但书名和分类排序,我想得请专门的主编。”
“你有推荐吗?”
我想了想,“其实我们公司主要负责漫画,诗歌不是我们的主要业务。要不我让易成城帮你联系?”
“可以跨公司合作吗?”
“原则上很难。不过他的合作公司也有很多很优秀的插画师和装潢设计师。”
梁晋轩右手食指指腹摩挲着茶几,说:“我想你更懂爷爷的诗作。所以可以请你设计吗?”
我被他一圈一圈的画圆乱了阵脚,抬头看他,“如果需要,我可以以个人名义设计。但我不收钱。”
梁晋轩食指停了下来,“你这样我会很难为情。”
“大不了以后多买几本我的新作帮我推广嘛。”我故作轻松道。
“好。”梁晋轩郑重道。
正事已说完,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什么时候回去?”梁晋轩问。
“后天。想玩两天。”
“为了表示感谢,明天我作为半个东道主,带你转转?”
“好啊,你买单。”
“没问题。”
“你喝了酒,我送你?”
“这么想我走。”
“你不困?”
“我也住这酒店。那你早点休息吧。”
送走梁晋轩后,我连忙把空调温度调高。冰冷的手脚在警告我,它们要罢工了。
缩在床上玩手机,蹇秋连发信息过来。
“萧远向我求婚啦!”
“林音,你要当伴娘!”
文字后面是两人的大头合照。
我一时有些失神。那年在梁晋轩宿舍楼下,萧远也是戴着黑框金丝眼镜,当时旁边还有个蒋清越。没成想,这两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我记得蹇秋告诉我,读大学时她一直躲着萧远,但萧远总是各种理由找她,还带着他当时的女朋友蒋清越。蒋是个好脾气的,最后是蹇秋爆发了,质问萧远为什么一定要三人行。萧远说他们是朋友以前不是经常一起玩吗?蹇秋却决绝地告诉他:好朋友和女朋友,是不能同时存在的。在头脑风暴了几天后,萧远如丧家之犬灰溜溜找到蹇秋,说他原来喜欢的是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不知不觉中。
感情啊,就如雾里看花,花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