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剩一刻钟。”萨里尔对逃出鸟笼的邬冶粗声道。
邬冶撞撞跌跌栽进运送梯,胸脯激烈起伏着。守卫将运送梯升往旋日斗兽场。
她从手臂撕扯下绷带,扎紧在出血处,又将袖子按压住脖颈伤口,缓缓瘫靠在运送梯防护网上,闭上眼睛。邬冶已经没力气再去顾及已经和裤子黏在一起的腿部刀口,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任由身体的伤折磨着自己。
守卫一动未动,眼珠悄悄移向邬冶方向,咽了口口水。
短暂的寂静被一阵震耳的狂热欢呼吞噬。她一步一步走向被千盏火灯照亮的旋日斗兽场,靴底踏出一排血印。
一条蟒缠绕在刀柄上,与一根骨头相交叉,两者结合组成了雪挲族的X形图腾。刻在天祁岭的环形铁门、山体宫殿的吊顶、还有色调压抑的旋日斗兽场地面正中央。
旋日斗兽场是天祁岭山体内除了地宫外,穹顶最高的一片开凿空间,星星点点的千百悬挂火灯代替了电灯照明和供热。它凹凸有致的岩壁恢弘而残忍,目睹了雪挲暗杀营一代代在此启程的“未来”。每年,八成初炼武器会在初训考核中丧命,平均年纪不过豆蔻之年。
初训考核是雪挲现存十三部落全民的狂欢,这是暗杀营唯一被允许公开参观的武器考核。除此外,为初炼武器下赌注是他们为之疯狂的娱乐。
旋日斗兽场看台人潮涌动。神色凝重的邬冶朝人群走去。她看不到舞台中央,也不在乎暗杀营新种子的年龄,亦或将面对的考核是食人鳄、柯孜鹰、冰极蟒,还是白瞎子……她冷着面孔,在人群中焦急扫寻着维多的身影,青绿色的眼睛异常夺目。
后排的雪挲人发现了浑身血渍的邬冶,讶异地投来目光,他们都纷纷缩起身子,冲她的相反方向挪动着,确保和她之间留出一丝空隙,放佛躲避着某种传染病毒。
虽然旋日斗兽场是除了暗杀营层外,锻造武器们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基地空间,可大多时候,武器并不会大摇大摆出现在观众看台。事实上,社会行为和娱乐需求被逐渐压制的他们,很少出现在没有指令的任何地方。
全场暗下,聚光灯投向旋日舞台中央,这里才是属于武器的位置。观众席又沸腾起来。
邬冶看到了维多魁梧的背影,坐在似曾相识的位置和同样的角度。她继续朝前方挤去,绿眼睛死死锁着目标,放佛担心眨一下眼维多便会消失。
护卫曼巴做出一个拦截的手势。维多在那把特质王座上背对着她,近在咫尺。邬冶蹙着眉间,脖圈的警鸣声被吞没在一片嘈杂中。
此时,一个红发男孩身着白色训练服,登场了。他鼻子左翼打着一颗银色鼻钉,手握长剑,做出防御的姿势,眼睛望向头顶渐渐落下的笼子。
剑对于他而言太大了,邬冶想,他无法用好那样长度的武器。
她忽然发觉自己站在维多的同一视角,旋日舞台完整地映入眼帘,邬冶顿时觉得有些恍惚……
笼子落地,全场静默。雪挲暗杀营又一次迎来史无前例的情形:笼子里,不是棕熊也不是食人鳄。
是一个活人。
“什么他妈的情况。”
“滚下去!”
笼中被赶到舞台上的人身着西装,无论是南方人或者北方人——一定和雪挲血统毫无关系。他皱皱巴巴的西装有水渍,眼镜左边镜片碎掉了,看上去已经被“招待”过一番。曾精心打着发蜡的发型现在像被橄榄油浸过般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男人哆哆嗦嗦地看着台下朝他怒吼的人群,惊恐得不知所措。
“是南方殷氏,也算末亦国叫得出名的大财阀,想和雪挲族做军火生意。”旁边一个上了些年纪的雪挲人说。
“统领大人和军火生意的老朋友们一向关照。是货出问题了么?还是钱袋子装的不够满?” 凑近小声发问的人是个戴厚毡帽的独眼士兵。
“不算老朋友。第一次来找雪挲人谈生意,出手很大方。”
“可统领大人不是一向喜欢送钱的南方土豪吗?而且我们喜欢出售兵器。”独眼士兵继续追问。
老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他要错了货物。”
“难道他要的不是冷兵器......而是枪支火药?”独眼士兵打了个哆嗦,“风险是有点大。”
老人摇摇头冷笑一声:“他要买……武器。”
“……你是说那种……”
“就是……这种。”他伸出一只手指,指向旁边——指尖停在邬冶太阳穴的位置。放佛她是一个摆件。
邬冶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回头。
“是买断,不是雇佣。”老人强调。
“天……天杀的……”
“‘暗杀营只交易任务,不售卖武器。’维多统领回绝了他。”
“这白痴又做了什么?”
“‘要二十个。不如你先开个价。’这是这傻货在统领大人面前的最后一句话。”
“天杀的。”独眼士兵默默重复着。
大多数观众都减了兴致。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西装男,显然无法为他们提供精彩的搏斗表演。但依然有不少人还是好奇地观望着旋日斗兽场,毕竟武器在初训考核就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