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再看不到了未来的可能。
他死了,就在战斗当夜,没能撑过去。
邬冶最后的世界就这样坍塌成一片废墟,彻彻底底的。她无法比较“和葫芦在考核中对峙”和“看着葫芦孤独死去”哪一个是更难的选项。命运审判时,弱者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只能躺在天祁岭医疗层阴暗的房间里,昏迷,醒来,再昏迷,周围是一片死灰的绝望。
“萨里尔大人,现在手术的意义不是很大……”
“那请问有意义的治疗方案在哪里?在下结论之前,最好给我看到一点点你们存在的价值。”
她已经从医疗层急救区被转移到了重症区,全身绑满仪器。心电图在屏幕上起起伏伏划出红绿曲线。门外,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
“大人,我们只是基于目前的客观情况给予您心理准备……您也看到了她的现状,即使第一时间进行手术救治,那条手臂的神经组织也已经大片被破坏。她战斗的时间太久了,手臂上过半的神经已经进入死亡状态。”
“不需要给我心理准备,”萨里尔的声音冰冷,“如果她手臂废了,你们就卸下自己的胳膊跟统领交差吧!”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飘来:“哟,萨里尔大人……竟然能在武器重症区大候您光临,”不知道为什么,邬冶对这声音感到莫名厌恶,“您是来为残次品收尸的?”
“加加琉,我知道‘残次品’均归你处理,也知道你迫不及待等着拿残次品鼓捣你那些变态实验。但12K号是雪挲暗杀营的新种子,不是你的实验对象!”
“萨里尔大人,”邬冶总感觉那声音带着阴阳怪气的笑意,她能想象出那人此时勾起的嘴角。“失败者的记录是没有意义的。”
“她不是失败者。”萨里尔的声音深沉下去,“她杀死了110公斤的基奈山狼。”
“然后也弄丢了自己的胳膊。萨里尔,12K是杀死了一个庞然大家伙,但这场战斗没有胜利者,她废了!而只有绝对胜利者才能成为武器,雪挲人从来不把有限的医疗资金用在残次品甚至报废品上。”
“我只看见那条胳膊老老实实还长在她身上。”邬冶从没有见过萨里尔有这种耐心,初炼期接触到的萨里尔,是一个不喜欢浪费口舌的孤僻男人……更不应该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加加琉,已经快三天了,为什么一直拖延手术时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12K为期三个月的初炼期,也涉及到资金和锻造师人力投入,你究竟是在浪费暗杀营的资金还是——”
“原来萨里尔大人是觉得自己时间白白浪费了,”加加琉打断了他,“没关系,大人可以亲手卸掉她另一只胳膊解解气。”
门外忽然陷入宁静,没再响起争吵。
接着,话语纷散,脚步声远去。
原来是这样......我成了浪费别人时间的残次品。邬冶想翻身,却没力气移动丝毫。她瞟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深吸一口气,头痛折磨着她,不知不觉中昏沉感再次袭来。
天亮之前,暗杀营再一次炸开了锅。消息从救治室那些窃窃私语的医生和医女间开始蔓延。
“从来……从来没有遇见过……”医生清清干涩的喉咙,“三天前还……”
“那个小孩儿……到底是什么……头一次目睹这种情况……竟……然……”
萨里尔冲进了救治室。邬冶没有睁眼,她耳朵仔细追踪着萨里尔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边努力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他震惊地将目光锁在她身上来回巡视。那条左臂刚刚被医女拆开包扎,撕裂的肌肉和神经已经看不出异样,皮肤上只剩下七八道牙齿咬痕。
“神经损伤、骨折、肌肉撕裂都……愈……愈合了……”医女颤抖着双手。
“滚出去。”萨里尔对医女们吼道。几人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跑出房间。
他蹙着眉头,沉默了很久。而后坐到床边,背对着邬冶。
门外嘈杂声还未褪去,门内,邬冶却觉得空气都凝固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没睡着。”
邬冶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你快废掉的胳膊。”
她喉咙上下涌动了一下,没有回话。
“要一直和我僵下去吗?”
她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另只手抚在自己受伤的臂膀上:“我什么都没做。”
“我早该发现的......”萨里尔低声,“你一直很怪异。”
邬冶垂直视线,继续沉默。
“所以,它可以自己愈合?”
“嗯。”
“为什么?”
“......我不知道。”
“竟然瞒了三个月。”萨里尔这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邬冶小心翼翼缠在绷带下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萨里尔会因为这个再打她一顿吗?她无所谓了,邬冶想,葫芦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进入锻造期了,12K。”萨里尔站起身,“去见见你未来的主人。”
邬冶迅速伸出另一只手臂扯住萨里尔,他的手掌竟有些温热,萨里尔震惊地盯着邬冶,像在看一个怪物。
“能不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