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新干线就被冷空气冻得打了个激灵，她拖着轻便的小型行李箱，同众人一起快步走在出站道上。
“要下雪了吧。”走在后方的一位中年人这样说道。
下雪？走上天桥后，她透过自己呼出的白气看向夜空。又干又冰的气温，确实像快下雪的样子。走出十几步后，一颗白粒从眼前轻盈地落下，她停住脚步，周围也零零落落响起行人的感叹：“下雪了——”
不出半分钟，飘雪变成了鹅毛大小。真绪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再次仰头，看着洁白的雪从天上无声洒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前辈？”不太熟悉的嗓音唤回她的注意，她转身面对两位高大的男生，稍矮的那位是斜切的刘海，表情平淡，另一位男生留着平切刘海的妹妹头，眼神晶亮带着点探究，看上去活力满满的样子。两人都朝她规矩地鞠躬问好，真绪在一秒内用尽全力回忆，终于自然地露出笑容回礼：“白布君，五色君，好久不见。”
“前辈怎么会在新干线站？”五色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依旧自来熟地开口询问，同时说明道，“我们是去给陪练的前辈们送行的。”
“刚从东京回来——”她因为他们的话惊慌一瞬，侧身望向来路尽头的新干线出口，“牛岛、牛岛君呢，也回去了？”
“不、您不知道吗？前辈还留在仙台。”白布回视她，见她刚才的表情像是有点焦急，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前辈，请问牛岛前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怔住。
“前辈这几天的状态不是很好。”
——“诶？”
——“诶？有吗？”
另外两人同时出声。
白布没有理睬五色的反问，礼貌地再次朝真绪鞠躬道：“虽然失误都被牛岛前辈及时补救，没有丢分，但就是失误了。请原谅我的冒犯，如果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到忙的请务必告知。”
雪落得大，不一会儿就落了三人满头满身，真绪捏紧拉杆把手，神情愧疚：“有可能……是因为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迎着两位少年不明所以的纯澈目光，她没有再多加解释，告别后叫了的士直达家中。
因为雪天交通不便，车开得比较缓慢，看着窗外飘飞的几乎要盖住所有景色的雪，回想起刚刚白布君说的那番话，心中酸软的情绪再次发酵，她猜牛岛今天应该很生气自己的失误吧，如果现在看到她回去，会不会更生气？
下车后一步步迈上楼梯，风声渐停，一切变得静谧，她踩着不久前被卷落在梯面的雪，鞋底压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到达租屋门口后，没有找钥匙，而是直接伸手拧动门把。
果然，没有锁。牛岛自己睡的时候从不锁门，从小的生活环境也不需要关心这个，只有她在的时候才会按她的习惯特意反锁。
室内没有开灯，他应该已经睡了，窗帘大敞。这栋楼十几米外是一条上坡道，路灯光远远地斜透进来。
放轻动作把行李箱提进房间放在玄关，合上门后反锁，换了鞋，一边解围巾一边迈进房间，看见牛岛面朝里在床的外侧躺着，被子只盖到了胸口，色彩暧昧的橘光照着垂落的雪花，在宽阔的背上投出纷纷扬扬的影子。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低声说：“……看着怪可怜的。”
放轻动作去浴室洗漱一番，穿着睡衣走到床边坐上去，倾身时才发现他竟然塞了耳机，白色的细线另一端连接着银色手机。
真是稀奇，他很少听歌的。
把耳机摘下后，顺手揉揉他这半年来变长的头发，被这样揉着依旧睡得很沉，于是她又轻拍男人的肩膀：“小狗？小狗？”
对方发出一声绵长的鼻息，肩膀慢慢耸起又落下，转过身来，半梦半醒。
“小狗，快醒来。”她的嗓音带着轻柔笑意，低下头亲他的脸，一下又一下，再去亲他的薄唇。
牛岛猛地睁开眼睛，两人唇贴唇地对视许久，直到躺着的人用虎口托住她的下巴把人推远：“……真绪？”
女人噗嗤一声乐了：“在。”
他又愣愣地懵了几秒，半夜被吵醒的人显然不如晨起时那么快清醒，逗得真绪又叫了他两声小狗，用手在他头发和脸上揉来揉去。
钳住下巴的大手终于松开，她立刻抓紧时机捧住他的脸一顿猛亲：“对不起，骗了你，不要生气哦。”
再次被推开脸，牛岛坐起来，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明。看到打在她身上的暗橘色灯光映出落雪的影子，他扭头看一眼窗外，又转过来看她：“怎么回事？”
撒娇没能蒙混过关，只好乖乖解释道：“就是、其实我没有要去德国留学——但是！但是，”在牛岛质问之前，她连忙打断，“申请到了另一个，更好的项目，东大研究院！”女人凑近他耳边，长发扫过他的肩臂，捂着嘴小声嘀咕几句。
“这几日去东京做了最后的人员确定，手续都基本办妥了。”她笑眯眼，靠在他肩头，“因为项目级别高，在这之前随时都有可能换人。其实这一整个月我都在为这个申请忙碌。”
“如果不能进呢？还有比德国的那个更好的项目吗？”牛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