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点名的男仆秋光哆哆嗦嗦的跪行至谢二老爷身前,声音里明显带着惊惧和颤抖。
“二老爷,六少爷和您一起从二夫人的袅烟居出来后,就回自个儿院子了。然后、然后戌时二刻的时候,六少爷说近日得了一本好书,要一个人细细品鉴,就让奴才们都退下,不要打扰他。之后……之后小的就再没见过少爷了,小的哪里、哪里晓得……呜呜……呜……”
“先别哭了,你家少爷让你们退下之后,你们整个院子都没见到过他了吗?那你们当时都在干什么?”
边上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林深撇了一眼,是那个冷面少年。
“少爷通常想一个人独处时,身边不许有一点杂音,因此奴才们一般都会呆在房间里,或者院外。不过那天小的,先是在院外与小霞说事,说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来就在书房外的不远处候着,以便少爷随时差遣。”
“你仔细想想那那天完全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吗?”这次是陆檀开了口,他语气温和,看出秋光的惊恐,问话中明显露出了安抚之意。
“没有,那时小的虽然在边上房间整理东西,但也时刻留意着书房动静,完全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对了,那天我感觉少爷心情好像很好……夏漱,你说是不是?”秋光连忙撞了一下边上人的胳膊,示意对方开口作证。
边上那人反应过来,急忙道:“是的,大人!那天小的不小心将少爷最爱的那住兰花折了一片叶子,少爷都没生气,只是让我叫人赶紧送去花房。
“大人,其实当时院中还是有小厮偶尔在轻声走动的。而且小的在边上库房整理东西时,也一直盯着书房,压根没人进出过书房。”
“那他会不会趁你们不注意,自己溜出去?”听了小厮们的话,林深觉得谢六就是自己出了院子,去的蔽日亭。
边上的陆檀暗暗点头,也同意这个观点。
据此前管家所说,他查问了府上下人后,在戌时到亥时这段时间最后见到活着的谢六的,的确只有他自己院子里的人。院子里其它下人的回答,也和这两个书童大致一样。
但从东苑谢六的住所到西苑他遇害的地方,会路过松鹤堂、谢府宗祠、大厨房,还会遇到众多巡逻的家丁。
如果谢六是被挟持到蔽日亭的,不可能会没人发现。因此照目前线索来看,谢六会出现在西苑,而又没什么人看到,只有可能是他自己偷偷出的门,并且一路上还在有意避开人们的注意。
“不知安守卫可否派人去六公子的院子查看一番,看有没有谢六公子出门的线索。”紧接着,陆檀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西院墙处有树的地方,请仔细搜查。”
林深听到陆檀特意点出的地方,思索了片刻就想通了,原来是这样。
她刚才在亭子内也观察了一下谢六尸身,发现他袖口和衣服下摆都有些撕扯的痕迹。很有可能是翻墙爬树的时候被刮到的。
今天林深跟着大家在谢府洒福水的时候,看到过过谢六住的院子周围有不少靠墙的大树。
“我此前就已派人去了六少爷住处搜查,现在应该搜的快差不多了。”
安守卫除了让人去搜查谢六少爷的院子,还派人沿着各种可能通往案发现场的路线在排查线索。只是现在天色实在太暗,进度稍微有些缓慢。
“那你们二位,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会去蔽日亭呢?我记得谢府晚上戌时后,就不许各院的人相互走动了?”
林深看着边上一个一直在默默啜泣的小侍女,蹲下身凑近道。
陆檀转头看了一眼突然问话的林深,没有说话。他今天刚到谢府,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条规矩。
“回大人,是晚上快歇下的时候,奴婢发现不小心弄丢了以前二夫人赏赐的荷包,想着应该是白日在小厨房帮忙干活时掉在了附近,才斗胆破禁出门的……”
“但、但是……没想到会在路上,路过蔽日亭看到……看到那一幕!”
那丫鬟说完,不知是否是又想到了凉亭内那恐怖的场景,俏丽的脸变得更苍白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也开始又大颗大颗落个不停。那丫鬟边哭,边攥紧了手中的香囊。
陆檀看了一眼,只见那香囊做工精致考究,像是绣了一种飞禽。但他也没再细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她边上另一个小丫鬟。
“她是去找东西,那你又是为何?”
那小丫鬟并没立时回话,而是先看了一眼边上的同伴,才缓缓开口,“回大人,奴婢……奴婢……其实是特意跟着落羽出的门。”
“奴婢和落羽住一个屋里,感情一直很好。近来,奴婢发现她总是心神不定,愁容满面,问她发生什么事却又不说,就一直十分担心。因此今晚见她一人悄悄出门,不放心就偷偷跟上了。”
“小霞……你……”那俏丽丫头落羽听完这话明显一怔。
“你最近心神不宁?为何啊?”林深好奇道。
“回大人,奴婢、奴婢是因为最近家中幼弟染了重病,心下十分担忧才会如此。”说罢,落羽低下了头,又开始默默拭泪。
一时之间,堂内只有落羽压抑克制的轻啜之声,堂上其余众人都是一脸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