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吧?若儿说她愿意!”洪氏说完后才意识到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她蓦地转过头看向谢若仪,“若儿,你刚才说什么?”
谢若仪心中暗骂,这詹钦霖怎么事先也不知会她一声,让她心里稍微有些准备。
“母亲,女儿愿意。”谢若仪垂下眼眸,气若游丝地小声说道。
詹韦才是生意人,懂得看场合分脸色行事。
见此事已成,他没有借机讽刺洪氏先前言语上的冒犯,反倒是拱手说道:“既然洪大娘子今日诸事繁多,那在下便改日再携犬子前来拜访。”
洪氏现在哪还有心情管他们?
她只想掰开自己女儿的脑袋好好看看,看看詹家究竟是给她下了什么样的迷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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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这还是谢若仪第一次看到母亲发这么大的脾气,眼下她心里也开始有些打怵……
洪氏深吸一口气。
“你说说你,你让我到底说你什么好?”看着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女儿,她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听我的话,寻死觅活闹着非要嫁去詹家,我也应允了你,替你说好了这门亲事。”洪氏踱步,气得声音颤抖,“可现在你自个儿睁眼瞧瞧?这户人家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定好了的婚事,临了临了居然还能换了个新郎官?”
“差点就要唤你一声嫂子的人,现在臊着脸跑来提亲说要娶你?这事要是传出去,谢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谢若仪缩着脑袋,下巴紧紧贴着衣襟,噤若寒蝉地听着。
“呼…”
洪氏长出了一口气,在榻上坐下。
见势,谢若仪悬在空中半天的心,才堪堪放下一点。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偷偷地观察着洪氏的脸色——不想,捉了个正着。
“砰!”洪氏用力一拍桌,“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的这桩事和你有关?你是我亲手养大的,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你不就是为了要继续鼓捣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所以才想要嫁到詹家的吗?”骂着骂着,洪氏声音竟有些哽咽,“娘知道,你怨我给你生错了身子,毁了你的前程害得你不能施展抱负……”
“阿娘,不是的!”谢若仪直起身子,连忙反驳道,“女儿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嫁给詹枚本就已经委屈了你,现在还换成了詹钦霖…你可知他是个怎样的人?”
谢若仪抿唇,手指攥紧。
她知道,詹钦霖是全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阿娘,我只不过是想要……”
洪氏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想随便找个人家嫁了,这样既不影响你姊妹们日后的前程,又能去实现你自己的报复……”
“你自个儿心里有主意,但你从未想过你今后的路要怎么走,有多难走,也没有想过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会有多痛。”闭上眼,洪氏沉声道:“你回去吧,我管不了你,也不想再管了。”
“阿娘……”
谢若仪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哑口无言。
其实阿娘说的没错,她不怕前路坎坷,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了一条自己想走的路,但是她却忘记想身边这些爱护她的人,看着她走向一条布满荆棘的前路时,心里究竟会有多担忧。
无可辩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指尖用力地几乎快要陷入肉里。
最后,谢若仪重重地在洪氏面前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说道:“是女儿不孝。”
“选择了这条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洪氏眸光复杂,既失望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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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选了日子,约好下定的日期后,詹府的聘礼很快便送来了。
载满了聘礼系着红绸的马车,在谢府门口排起长龙,一眼望去延绵不绝,处处都彰显着詹府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与诚意。
“呀,谢府今日怎么摆出了这么大的排场?”
“这你都没听说?”妇人目光羡慕地看向了谢府门前不计其数的聘礼,然后说道:“这谢家娘子要与詹家郎君结亲啦,今日便是詹家来上门下定的日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那个…詹家长孙,詹枚?”
一个老妪摆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是嫁与那不成才的纨绔——詹钦霖。”
此话一出,围在门口看热闹的这群人,眼底的目光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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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大娘子好。”詹韦才拱手行礼。
詹钦霖抓紧了手里绑着红绸的大雁,也朝着洪氏微微欠身行礼。
看着他们身后堆积成山的聘礼,洪氏的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多少的喜悦之色。
目光从他们身后,慢慢移到了他们身上。
今日的詹钦霖身着袖口和下摆皆绣有锦云的靛色圆领襕衫,劲腰则恰到好处地勾勒着绸缎系带,而绸缎其间又坠着一枚成色上好的温玉。
英挺的剑眉下,凤眸深邃而锐利。
上回没仔细看,这会才发现这个纨绔皮囊倒生得不错,要是单论外貌其实也配得上她家若儿。
就是可惜啊——品行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