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得出了一个结论:《血色公约》是倨傲者潜移默化的愚昧。
这个世界总是不乏有这样的人,无关种族,无关国别,造了条小船就以为自己征服了大海,扬起了风帆就以为自己掌握了自然规律,于是理所当然的开始发号施令,把“小船”和“风帆”当作乘风破浪的人生真谛,并试图让所有人都赞同推崇这套理论。
而这世上所谓理论千千万,到底谁的更胜一筹众说纷纭,争端由此展开,温和的、暴力的、迂回的、直接的等等等等,就好比如今时局常说的“意识形态”,时人各执己见,说着“互相尊重”又都毫不犹疑地架起了大炮,把文明野蛮抒发得淋漓尽致。
虽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但他们处于这个时代之下,这样的社会之中,便不得不面对黎明前极致的黑暗,更要勇敢而无畏地追逐着地平线尽头的曙光。
所以,他或是她从来不是一个人,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赫伊合上《血色公约》,把它放回原位,她关上台灯,起身出了阁楼。
白昼下的帕特里克古堡寂静异常,长长的廊道幽深昏暗,只有高高悬在墙壁之上的格窗洒下的不足半英尺的光影,那微弱的太阳光甚至落不到地面就被黑暗吞噬了,只见浮尘在暖光中缓慢地游弋,偶有微风拂过,浮尘便轻快地打了个旋,悠然翩跹,隐没在格窗两侧的兽头壁挂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一方光明,如同冷酷的卫士,仿佛只要有一寸光明逾越,就会被它们毫不留情地吞吃殆尽。
赫伊轻轻地关上房门,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她看着一个个格窗透进来的光影,无形间指了一条路,左右两边的廊道最后一个格窗的位置都正好对着楼梯口。
查德尔说日暮前的帕特里克古堡是沉睡在森林深处的野兽,只要不惊醒它,就不必畏惧,这个时候血族都在酣睡,也是古堡中的血仆们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但要切记不可制造大的动静,没有人喜欢睡觉的时候被打扰,尤其是五感灵敏的血族,他们会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将猎物扑倒在地,用森森獠牙惩罚不懂规矩的人类。
这话也许有夸张成分,起码赫伊觉得查德尔不会,那位美丽的、善解人意的斯卡娅夫人也不会,但还是对她起到了震慑作用,她每一步都走的极轻,用她平生以来最温柔的步伐,走出了步步生莲的飘逸之感,托查德尔的福,不然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淑女的一面。
查德尔在睡觉前把古堡的内部构造简单地描述给了赫伊,告诉她每一个血族休息的房间都在哪,只要留意避开这些房间,就不会遇到麻烦,抛开令人跼蹐不安的血族,帕特里克古堡倒是一座十分有参观价值的哥特式建筑。他还体贴地为她规划了一条解闷路线,如果她实在无聊的话,可以适当地在古堡里走走看看,中午的时候,她还可以在厨房美餐一顿,古堡的厨房会在白天专门为血仆提供食物,而且都是补血的营养餐,说到这里的时候,查德尔还笑着对她说“正适合你,娇脆的潘斐洛小姐”。
潘斐洛小姐提起裙摆,踏着极轻的步子向光影的尽头走去,她转向楼梯口,看着盘桓向下的一级级阶梯,踮起脚尖向下走去。
斯卡娅夫人为赫伊准备了两件衣裙,一件是料子柔软的绸缎睡裙,以让疲乏的人类可以在陌生的环境中甜甜美美地睡上一觉,一件是精美的束腰长裙,希望美丽的人类女孩可以善待自己的美貌。
赫伊本来不打算穿这件繁重的礼裙的,但她想起斯卡娅的这番话,又觉得很暖心,像所有的少女一样,她也向往华丽的衣裙,渴望在薰衣草花海中翩翩起舞,企盼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童话。
于是黎明破晓之际,在查德尔的回避下,赫伊怀着少女心事换上了这套束腰长裙。
长裙一字肩黑色蝴蝶叠领,中长水青广袖,袖口压着黑色的蕾丝花边,轻薄镂空的丝带系在纤细的脖子上,贴着两侧锁骨连着叠领,纯黑色的上衣勾勒着腰身紧致的曲线,中轴一排白玉的纽扣,两侧点缀着银丝线,绿色长裙蓬松拖地,颜色从腰腹向下由浅入深,两侧的裙面上绣着碧玉色的花朵,盛放的、初开的、含苞待放的,彼此簇拥在一起,简约而富有生命。
这是一套朝气蓬勃的礼裙,象征着青春、朝气、活力、生命,正如赫伊十七岁的年纪一般,正是一个人一生的开始,前途磊落而光明,充满了无限可能。
然而在她未知的征途中,前途却一片晦暗,泥泞的道路上布满了荆棘沼泽,她的选择与预定的前程背道而驰,就像她踏着漂浮的光影一路走向黑暗,清醒而又执着地从一片虚无中走向另一片荒芜的空洞。
赫伊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她没有盘发髻,也没有绑起来,及腰的长发披散而下,发尾正扫着腰际的曲线,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拢着一侧的长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拾级而下。
然而在她下了一层楼后,却在途中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她停下脚步,垂眼看着楼梯转角平台上的男人。
“早上好,查德尔的血仆小姐。”底下的男人开口道,“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因为恐惧而彻夜难眠?”
“早上好,先生,谢谢您的关心,我昨晚睡得还不错。”赫伊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