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四更天,苏川媚就被明音招呼着起床梳妆打扮了。
明音觉得自家小姐今日里的审美与往日有些不同,没有穿她最喜欢的华服珍饰,只选了根碧玉珠钗,梳着随云髻,配着新月眉,显得更加清丽脱俗。
马车飞驰,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口。在宫中小太监的接待下,苏川媚跟在母亲的身后拾级而上。未央宫宫宇的琉璃砖瓦带有少见的彩色色泽,在朝霞的映照下格外绚烂。
马氏右手牵着幼子,忍不住回头瞥了眼苏川媚。这应该也是媚儿第一次入宫殿,别被皇宫里的金碧辉煌震撼生怕了。
苏川媚则微低着头,对周边不太感兴趣。前世自己作为皇贵妃时,这未央宫不过是她常来看歌舞的地方。她爱奢华爱世间一切美丽的事物,特地在宫中养了几支舞团,西施歌舞,长袖缓带,扶旋猗那。闲来无事,便在这殿中饮酒赏舞,金莲宝炬一整天也不灭。
入了殿,苏川媚远远地便瞧见十公主在殿桌首与其他贵女说笑着。
十公主的生母是丽妃娘娘,本也是前朝贵族,按理说,应与起义称帝的圣上政治对立。但实际上,丽妃娘娘的母家邓族慧眼识珠,早早地就押宝了当今圣上,在圣上率兵小有成绩之际,将家中三房的嫡次女嫁为妾。丽妃娘娘的肚子也争气,生下了圣上的第一个儿子。骁勇善战,跟随父亲出征立下汗马功劳,圣上很是喜爱。始一建国,圣上就立自己的这大儿子为庆亲王,十分看重。
相较而来,当朝太子的存在感就要弱了很多。父皇前方出征,便安排他驻守后方,镇定军心。久而久之,老将们都更加服气实打实立下军功的大皇子,对太子则是恭敬有节。
如今圣上年岁渐大,大皇子庆亲王不甘愿自己战场出生入死只做那偷窃果实的太子之臣,暗地里四处招募人才,颇有些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圣上的态度也很暧昧,从不制止,后宫中更加宠爱丽妃娘娘。民间盛传庆亲王才是皇上心属的继承人,朝中也逐渐形成拥护太子正统和大皇子庆亲王的两大阵营。
十公主作为两大阵营中唯一的公主,地位超然,众多贵女爱捧着她,围着她打转。
苏川媚也不凑过去,只跟随着母亲在席位中末段落座。
起得太早,苏川媚又有些饿了,便挑一些桌上的精致茶点吃。
“香儿啊,你说有一些小门小户还就喜欢到处占便宜,不是坑蒙拐骗同门的钱,就是到席面上蹭吃蹭喝。” 只见一个满身绫罗,打扮明艳的小姐用手帕掩着口鼻,毫不遮掩地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苏川媚。
衣角底下被一拉,偏头看去,就见母亲脸上通红,十分尴尬。稍一猜测,这应该就是格儿坑骗的户部侍郎家小公子的姐姐。
苏川媚轻缓优雅地擦擦嘴,“你是在说我吗?还是待会会吃茶点的其他所有人?”
“当然在说你,这穷酸样子谁家如此。”户部侍郎女儿诸璇娟白眼一翻,毫不客气。
“看来诸小姐早上吃得很充实,今日的春宴里已经不需要再品尝茶点了。”苏川媚笑脸盈盈。
诸璇娟看着这笑容只觉得讨厌得很。“谁说的,我吃这茶点可与你不同,我是细细品味,而不是把这糕点像喂猪一样,白瞎了浪费。”
苏川媚看到诸璇娟后面向这里快步走来的十公主,那笑容更带了嘲讽的意味来。
“你笑什么,真是恬不知耻,天底下真是什么人都有。”
听到这,苏川媚脖子一缩,低头拿着手帕假装啜泣,一副柔柔弱弱、受尽欺负的模样:“诸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春日宴里的茶点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官职低微的人家不配吃这些贵价糕点。”
诸璇娟看着装哭的苏川媚,感觉很是莫名其妙,但嘴上的□□可不能停:“你自己明白就好,占便宜都占到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上去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春日宴上的茶点不给人吃了?”十公主一到,便看见那嚣张跋扈的诸璇娟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给吓哭了。
这京城里居然还有比她更高傲狂妄的贵女?
十公主殿下怎会到这么末端的席位上?灵光一闪,诸璇娟突然想起前不久,苏川媚刚救了落水的十公主。支支吾吾结巴着就想说,“公主,她装……”哭。
苏川媚已抬起眼,眼睛鼻头都红彤彤的,泪珠还粘在长长的睫毛上,我见犹怜的样子。“公主殿下,没事,是我的问题……”
马氏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这心目中一向乖巧懂事的长女,这前后的反差之大,场上局势变化之快都让她应接不暇。
苏川媚好像气都有些喘不过来,无力地靠紧母亲,现在已完完全全是一对孤女寡母被恶霸欺负的场景。
“哪里是你的问题”十公主强势地拉起苏川媚的手,转头火气直喷诸璇娟,“是我出宫次数少了吗,我竟不知这京城里还有比我更厉害的人物。”
诸璇娟指着苏川媚,被冤枉的愤怒让手指都在颤抖,话也说不利索。
“行了,你别说了,今日这春日宴里的茶点你也不用吃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十公主不耐烦地对诸璇娟摆摆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媚儿咱不管她,你和我去前面,坐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