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手机音乐声很大。
富有节奏的拍子像是鼓点一样,一声声撞在人的心上,连镶嵌在墙上的那一面面的镜子边缘仿佛都在隐约地震动,好像也在随着音乐一同打拍。
镜子里映入一道随着音乐不断舞动的身影,因为四肢协调、舞姿流畅,那身形里便隐约带了一股和谐的韵律美,有一种柔而刚则韧的吸引力。
只是舞者的气息渐渐变得不太稳定。
啪嗒。
额边的汗水因为一个头部动作被甩落在木地板上,原本在跳着的身影忽然慢慢停了下来,先前接连的高强度活动导致的疲惫就也跟着上涌,空旷房间里凌乱的呼吸声渐重。
舞者低下头,半阖着眼皮,看着脚边的地面,汗水像是雨滴一样,滴滴答答地从额角滑落,更多的则沿着下颌线没入颈间,将修长的脖颈笼上一层薄薄的水痕,像是瓷器表面刷的釉色保护层,散发出光泽。
贴在身上的休闲纯棉衣衫都被这汗水改造成了紧身装,紧紧地黏在她的腰间,无意识地勾勒出那玲珑劲瘦的腰线。
唯有本人对此浑然不知,呆呆站了好一会儿,将气息平复了,她便走到角落,俯身将手机捡起来,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两条水痕,打了个滑,音乐播放器无情地跳转到下一首。
好在她很快在衣服上找到干净的地方随手抹了抹汗,终于将音乐回溯到前一首。
先前的旋律很快在室内响起。
然而几分钟后——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迟疑停顿,又一次上演。
停下的人站在那里,依然只是在安静地平复呼吸,仿佛一台没有知觉的机器,静静地回忆了一遍做错的动作和感觉,等到气息稍稍稳一些了,便打算故技重施。
只是拿着手机点回上一首的空隙里,她忽然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房间里原本关的很好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一条棕色的、皮毛光滑的小柯基竖着耳朵趴在那里,湿漉漉的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一人一犬,四目相对间,柯基稍稍抬起脑袋,动了动嘴,轻轻呜了一声,竟然发出了人的声音:
“又在练poppin?”
她点了点头。
柯基又问:“你不是擅长jazz吗?”
她眼也不眨地应:“嗯。”
仿佛听不出对方语气里面的疑惑。
poppin和jazz是舞蹈里面两个不同的舞种,前者是街舞的范畴,后者自成体系,其中又有几个分支,两者存在一定区别,一般而言,学jazz方向的和街舞出身的人舞蹈动作和习惯都是不同的,想要将两个舞种都跳的原汁原味,基本不太可能。
柯基不知道眼前的纪愉究竟为什么明明是jazz出身却执着于练习街舞,问题没有结果,它便重新趴回地上当观众。
倒是纪愉,明明已经做出了再练习一遍的打算,结果好一会儿之后,室内的音乐声竟然停了下来。
柯基再一次抬起圆滚滚的脑袋,竖起半圆的耳朵朝女生的方向张望。
纪愉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竖起抵在唇边,对它比了个“嘘”的姿势,而后主动接起振动模式的来电,声线明显温和了起来:
“薛助。”
……
薛涟是皇庭娱乐CEO孟忍冬的助理。
孟忍冬方才下班前在办公室接了个电话,心情明显的糟糕了许多,虽然她面上还是往日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但薛涟跟了她七八年,多少能从周围的空气温度判断出孟忍冬的心情指数。
上司的心情不好,下属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薛涟便察言观色,斗胆提了个小建议:
“孟总……去纪小姐那儿吗?”
薛涟以前就见过孟忍冬身边的人,纪愉不是第一个,却是她见过的待最长时间的一个,所以她想,这人应该多少有点本事。
孟忍冬原本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听见薛涟的话,睁开眼睛往前座的方向看了看,那目光如锐利的剑光,又冷又狠,刺得薛涟一个激灵,险些咬着舌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好在下一刻,孟忍冬就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漫应了一声。
薛涟暗自松了一口气,将之归结为自己的错觉。
她估了一下,从公司到纪愉那边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要是发个消息过去,纪愉看漏了,人又刚好不在,孟忍冬的心情只会雪上加霜。
她就直接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人仿佛时刻守着手机一样,才嘟了一声,就迅速接起,一声甜甜的“薛助”过后,语气里带了几分迫不及待的笑意:
“她今天要来吗?”
就像无数被养在外的女人一样,每天守着空屋子,就等着金主的到来。
薛涟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鄙夷。
简短地应了一声后,她公事公办地通知:“最迟四十分钟后到。”
手机那头的人仿佛没察觉出她的态度冷淡,仍是温温和和地来问:“她吃了晚餐吗?如果没有的话,今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薛涟的目光往后视镜的方向看。
见孟忍冬对这话没有任何的反应,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