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忍冬自然注意到了纪愉眼角挂着的那滴眼泪。
要掉不掉的。
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去尝尝这味道, 何况纪愉还偏偏在这时候又散发出那种不经意间的勾人味道,孟忍冬的视线从这人的通红的眼角、微微润的下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却不敢把纪愉的动作真往自己先前那句话上联想——
再哭就亲你了。
彼时她才刚说完, 纪愉眼角就又湿润了,仿佛……
就是在暗示、撩拨她。
可孟忍冬却不敢确定。
在这四年间,她自作多情过很多次,后来分开时,她更是狂妄地觉得纪愉的一举一动、甚至是那些不愿意再敷衍的冷淡, 都当做是对方想要勾引自己,重新引起自己注意力的方法。
她不想再给纪愉留下这种不好的印象, 便又如法炮制,用指尖将对方眼角的多出来的一点泪意擦去, 略弯了下唇角, 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 忽然听见了电话铃声响起。
孟忍冬借此机会, 稍稍退后了一步, 令方才刚升起一些的朦胧和暧昧被空气中的冷风吹散, 好让她的头脑冷静一些, 与此同时,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孔如繁。
这是在催她将人送回去。
孟忍冬挂了电话,指尖动了动,解锁了手机,敲了个消息过去, 内容十分剪短:五分钟后将人送回。
……
在孟忍冬退后之后,纪愉陡然感觉到怀抱里空了下来。
她垂着眼眸很是安静,可是原先一直徘徊在领口附近的热意却一反常态地往上方大肆蔓延, 一直爬到她的耳朵上才堪堪罢休,让她的面庞上也陡然浮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纪愉不安地捏紧了空落落的指尖,为自己刚才刻意讨要亲昵、却落空的心思感到羞赧。
越想越是紧张,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孟忍冬的反应,见对方认真用手机给人回复消息,从那神态间看出这是正事,纪愉更没法在这种时候直白地把自己刚才的打算询问出来,只好往肚子里咽,只脑海里无法控制地去想:
孟忍冬到底……懂不懂她的暗示啊?
是她表达的太委婉?
还是孟忍冬现在想起几年前的事情,觉得跟她只是当朋友比较好,所以就拒绝了她?
纪愉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孟忍冬已经收起了手机,对她笑了一下:“你家的大经纪人来催我了,再找不着你,她可要报警了——”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录节目。”
话音落下,发觉纪愉的脸有些发红,孟忍冬立即变了神色,以为她是今天在这巷子里情绪起伏太大、穿的又太单薄给冻的,上前一步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好一会儿之后,松了口气:
“没发烧啊……”
纪愉:“……”
她的脸红病在一秒之内痊愈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孟忍冬的性格比前几年刚见到的时候好很多,会关心、体贴人了,然而纪愉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跟在孟忍冬的身后往巷子外走,下意识地抬头往孟忍冬的头顶望去,总觉得那透明空气里有一根弯弯的指针,正在逐渐变直。
……
节目录制现场。
容柏她们已经回来了,凌澜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黑色的酷炫小腰包,蒋连阙两只手端了六七份小吃,仿佛杂耍演员一样游刃有余地给大家分刚买的当地特色美食,常雪扒拉着她的肩膀,不断张望她手里都有什么好吃的……
一行人中,唯有楚南星游移在众人的边缘之外,用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盯着过来的孟忍冬和纪愉。
孔如繁看见纪愉回来,松了一口气,有心想问她刚才去做什么了,又想到这是她的私事,于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但注意到纪愉眼角还有些泛红,再看一起跟过来的孟忍冬衬衫衣领略有些发皱,她陡然产生了一些惊悚的联想。
她摘下墨镜,让孟忍冬看清楚自己这时候怒目圆睁的样子,还有双眼中痛心疾首的谴责。
孟忍冬:“?”
她失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人我给你找回来了,我先走了。”
听见她要走,纪愉失而复得的安全感又骤然降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想跟着孟忍冬离开,还是旁边的凌澜捧着一碗咸豆花高高兴兴地过来:“你去哪里啦刚才!快!尝尝这个,这个豆花好好吃!”
虽然问了一句纪愉的行踪,但更像是顺带着的关怀,纪愉还没开口说话呢,凌澜勺子里的豆花就已经怼到她唇上了,她差点被呛了一下,注意力稍稍转开,等到把嘴里的东西食不知味地吞下去,迫不及待回头去看的时候……
她以为已经走了的人,却还站在孔如繁的身边,神态有些放松,往日里深不见底、好像冰封千里的黑眸里,那些冷漠都化了,有一种脉脉的温情。
直到纪愉跟她对视,孟忍冬冲她略一点头,无声地对她说了两个字,似是确定纪愉神色如常,她才转身离开。
而看着她背景的纪愉却有些怔忡。
这一次,不需要系统的翻译,她也已经知道孟忍冬开口说出的内容是什么。
她在跟自己说,别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