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没好气的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养的小郎君!”
然刚说完便觉不对,赵意晚大多时候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除了曾在朝堂时的严谨外很少露如此慎重的神态。
风倾心里的怒气顿消,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谨慎:“他们是谁。”
赵意晚没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看向远方。
此时夕阳正好,如那日的战场般,红了半边天。
“你可记得他们是何时入的公主府。”
风倾自然记得,沉着脸道:“你回京那年。”
也是他们相识的那年。
那年的惊月公主对阵西宁大获全胜,算是报了两国宿仇,西宁签订割地赔款条约俯首称臣,百姓夹道相迎,举国同庆,一时间惊月长公主声名赫赫,扬名内外。
可谁也没想到才回京第二日,长公主便在都城肆意张扬,胆大妄为,不仅撩拨他还四处风流,府里的小郎君便是那时候被她一个一个招进府的。
赵意晚盯着红霞,似乎又看到了那日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世人只知我凯旋而归,却不知那场大仗死了多少人,致使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风倾微怔,他从未见过她这般萧瑟的背影,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鲜明的,生动的,还有玩世不恭,肆意张扬。
在朝堂上,惊月长公主手段凌厉,杀伐果断,为先皇抗下千金重担,背负着天下苍生。
而此刻的她,仿若卸下了一身盔甲,脆弱的不堪一击,在夕阳的照耀下,还有股弱柳扶风的苍凉感。
风倾突然觉得心口酸涩,唇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女郎,身姿羸弱,薄背瘦肩,曾是如何驰骋沙场,又是如何在朝堂游刃有余。
他记得他曾问过她累不累。
她回答他,享百姓跪拜皇族荣耀,便该护苍生于羽翼,保家国安宁。
“他们便是那场战役下流离失所的孩子。”
风倾半晌才反应过来赵意晚说的他们是谁,顿时震惊:“什么?”
赵意晚缓缓道:“他们是我从边关带回来的。”
风倾眉头紧锁:“可他们明明是京城人。”
他曾查过他
们的户口,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赵意晚轻笑:“以我当时的权势,悄无声息的给他们上个户口,很难吗?”
风倾:……
“不难。”
“可安置他们有很多种方法,为何偏偏是公主府。”
赵意晚回头,盯着风倾轻飘飘的道:“你觉得,他们如今可像缙国人。”
风倾抬眸,眼里满是惊诧。
“何意?”
像缙国人,那便不是缙国人!
赵意晚:“如你所想,他们不是缙国人。”
风倾震惊:“西宁人!”
从那场战役后带回来的,除了缙国人,只能是敌国西宁。
赵意晚闭上眼,似是不想再忆起那场惨烈,只简短道。
“战争之下安有完卵,他们的父母皆死于那场大战,他们是在逃亡途中遇上了我。”
风倾急切道:“所以你将他们带回来了!”
“他们最小的那时也有十一岁了,赵意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意晚垂眸:“西宁守将拒不投降,为了打赢那场仗不惜抢夺百姓的口粮,逼城内老弱妇孺披甲上阵,他们是被父母想法设法送出城,才逃过死在战场的命运。”
“当时天寒地冻,我若不管过不了两天,他们就会饿死冻死。”
风倾气的跺脚:“你大可在大战后将他们送回西宁边关晏城!”
“送他们回去等死吗!”赵意晚冷声道:“休战后西宁晏城流民无数,死了成千上万,就算把他们送回晏城他们也活不下去!”
风倾吼道:“赵意晚!他们是西宁人,容不得你慈悲心肠!”
“十三年前的那场大战你忘了吗,西宁屠了我缙国一座城池,里面一样有老弱妇孺!”
赵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中腥甜道:“十三年前他们最大的也才四岁如何能拿刀杀人,他西宁弑杀残暴连稚子都不到过,难道也要我屠他们一座城才算报仇吗!”
风倾气急败坏:“可你也不该将他们带在身边,还大摇大摆的安置在公主府,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你怎知他们不会记恨你!”
赵意晚沉默半晌,才道:“救他们时我便告诉他们仗是我打的,城是我攻的,他们的父母也是死在我缙国士兵刀下。”
“是他们自己决定随我走
的。”
风倾气笑了:“你就不怕他们假意投诚,置你于死地!”
“不过几个孩子,我有何惧。”赵意晚轻笑:“且这么多年,他们有无数次机会,不都没下手么。”
风倾气的没再接话。
赵意晚又缓缓道:
“当年,他们还有西宁的口音,我缙国上下恨透了西宁人,若将他们留在外头,一旦被人发现难逃一死。”
“所以我才将他们安置在府里,教他们缙国文化,他们现在,与缙国人已没什么分别。”
风倾压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