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侍奉他的女性在他的指尖软成了一滩水。
但那水不是清清冷冷的,而是似岩浆地流淌而下,和身下之人醉酒后坨红的脸颊一样滚烫。
被甬道内壁的温度灼烧,他不适时地想起记忆里那抹冷色调的雪。
如果当初他伸出手,美由纪也会融化吗?
——冈山真由子《深雪》。
“我以前就说,冈山这家伙以后肯定能成!”
“我怎么记得你说的是‘成天打探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说要当素材、以后不会变成三流杂志的记者吧’?”
“你这记忆力也太可怕了…小说家都这样吗?”
“我想我是个例。”
“用本名出道大丈夫?还是这种题材。”
“现在又不用工作,这样还能保留我嫁人之前的名字。”
主办者定的是有长长的沙发的包厢,数张桌子拼在一起,也能勉勉强强塞下二三十个人。
感谢2024年已经发展成熟的真无线蓝牙耳机技术,分心也可以把喧闹声听得一清二楚。五月女美都一面和大家打招呼,一面不动声色地借着取下丝巾的动作摘掉一侧耳朵佩戴的耳机。
无人察觉到歌声的暂停。
「この雪が降り積もり(这场雪慢慢堆积)
世界中を包み(覆盖整个世界)
何もかも変わればいい(若一切能就此改变就好了)」*
不需要下雪,十年过去,大家也变了很多。
就像以前神神秘秘地从不让大家看她的笔记本的冈山此刻大大方方分发她的小说,坐在沙发靠中的位置和众人谈笑风生一样。
抵达居酒屋的时候,五月女美都就见到在座的人手边都摆着的一本书。
寒暄一番,婉拒坐到沙发的邀请,挑了个离出口最远的椅子坐下之后,定睛看去,封面是仿佛卷走了尼崎的最后一场雪一般的冷白。
她把书翻过来,又看到竖着排列的书中节选片段。
《深雪》。美由纪。
Miyuki。
在心中默念了这三个音节,五月女美都迎上凑到她对面的冈山期待新来之人点评的神情,恭喜她成功出道并出版。
“是发生在冬天的故事吗?”
“不,是夏天。”
“你知道吗?美由纪的原型是你。”冈山真由子把手掩在嘴边,“当时除了你,还有一个人也是我的原型。你也认识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话有些多。
不,应该是性格变开朗了吧。
“是吗?”五月女美都对照着菜单要了杯她的同款,看了眼书腰,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我不认识在红灯区工作的女孩子啦。”
“我是在说主角,男主角‘我’的原型。五月女你不想知道吗?”
对方指尖点了点她正在看的部分,指甲边缘精准地划在书腰上,“误入歌舞伎町的‘我’为追寻美由纪的幻影沦为妓|女的男|娼”中“我”的部分。
手指的主人摘掉了眼镜,化了妆,但指甲油还是只有透明的一层,像偷偷摸摸的女高中生。
对于冈山真由子意味深长的背后是什么有些许意动,但五月女美都不想轻易如她所愿,撇开话题:“这么多年没见,好多人不叫我美都、改叫姓氏了,倒是冈山一如既往呢。”
改叫姓氏之前,还要确认一遍她的婚恋状况,“现在改姓了吗?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吗?”之类的。
实在是太久没见,这样会有种突然生疏的错觉。
冈山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
“一如既往的也不止我一个人。我都改姓了你还叫我冈山。”冈山坐直了背,把原来的座位边上的包和桌上的酒杯拿了过来。
“因为冈山就是冈山嘛。”
又没有亲密到喊名字。冈山丈夫的姓氏也不是记忆里的姓氏,是不应该出现在同学会上的姓氏。
吸管带动冰块撞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人说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五月女你啊,被当成官能小说的女主角原型,其实内心很不爽吧。和大家一样嘴上吹捧我,书却翻也没翻开一下,回家以后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
“一眼的程度还是会看的。”酒精饮料上来了,以防打翻或溅出来,五月女美都没有停下把小说收进自己包里的动作,“这不是成年人都会的技巧吗,说漂亮话。”
“这技巧你未成年的时候就在用了。什么重话都要身边的人帮你说才行,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口。没想到现在你都还是一副没脾气的模样,掩饰倒是越来越敷衍。”
“脾气好说明拥有包容和理解的美好品质呀。”
“不,只能说明你不在意。”冈山真由子快速反驳,仔细地盘查着她每一个表情,“我说错了吗。”
五月女美都良久没有说话。
她避开吸管,咬住了一颗顺着重力流过来的冰块。
“那,你的女主角,有脾气吗?”
“美由纪她只是个幻影。没有和‘我’产生实质性的交集,怎么可能会有脾气呢。”
“这样。”
“冈山,有件事你可真说错了。我是说过了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