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被润王府里的人引着到了花园子里,仆人在门口停下,只是请宋文禹一个人进去,就连怀仁都被挡在了门外。宋文禹往湖心亭里望了一眼,就见着萧湛正背对着他坐在那儿,光是看着那背影,宋文禹就觉得今日萧湛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你在这里等着我吧”,宋文禹回过头来,安抚了怀仁一句,这才缓缓向湖心亭里走去。待到他入了亭子里,才发现萧湛面前摆着一个棋盘。不同往日,这是个空棋盘。而萧湛的手里,正端着一碟子鱼食,“臣宋文禹,拜见王爷。”
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像萧湛这样的练武之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可是萧湛却装作并不知道他来一般,哪怕宋文禹自报家门,他也没有急着招呼他坐下。
这一刻,宋文禹时真真感受到了二人的地位悬殊。既然萧湛不吭声,那他便只好继续站在那儿了。
萧湛垂下眼,瞧着碟子里被堆成了小山似的鱼食。他先是捏了一小撮慢慢挥洒到鱼塘里,待到池塘里的锦鲤都争抢完了,便又重复着这个动作,“今天匆匆忙忙地找你过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宋文禹沉默不答,他不知道眼下这个情况由自己提起太子妃到底合适不合适。萧湛见他如此,便又开口说道:“看样子,你是猜到一些了。”
“……臣并没有猜到什么,因为臣下与太子妃之间,早就已经断了联系。”
“果真如此吗”,萧湛回过头来看向宋文禹,他的眼神很冷。让宋文禹有些讶异,与萧湛多年好友,这还是他头一次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瞧着自己,“本王怎么听说,前些日子你去孟府送礼,还私下里与太子妃见过一面。”
宋文禹一愣,随即微拧着眉头,不发一言。
“你是不是在想,本王是如何知道的?”萧湛瞧着他微变的神色,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还未等对方回答,便给出了答案,“本王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太子在京郊的别院探听到的。”
“太子的……别院?”萧湛越说,宋文禹便越是糊涂,“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前两日与太子妃在别院之中不欢而散。后来探子来报,说是因为太子发现太子妃似乎有二心,却没有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王觉着此事蹊跷,便下功夫查探了一番。没有想到,竟然与你有关。”
萧湛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将手里那一碟子鱼食一股脑地倒进了池塘里。尔后,他便拿着那个空碟子,低头瞧着那些锦鲤抢食。
“太子认为,太子妃对你余情未了,可是太子妃却矢口否认。”
“王爷,臣下与太子妃殿下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苟且之情,又谈什么余情未了?”宋文禹语气急促地回应道。
萧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瓷碟轻轻放在桌上,“那你怎么解释她与你在孟府会面之事。”
“……那次会面,臣下一直站在耳房之外,并未见到太子妃真容。此事,太子妃殿下身边的侍女沈玉可以为证。”
“事情就坏在,除了你们三人之外,无其他人可以作证”,萧湛叹了一口气,他一手撑着冰凉的石桌缓缓坐下来,斟酌片刻之后,才又道:“若单单只是这件事情,太子或许也不会如此猜疑太子妃。听说,太子妃曾经送给你过一块白玉山子,是吗?”
“是,可是臣下在成亲第二日,便将玉山子完璧归赵了。”
“这白玉山子果真不是一对?只有一个?”宋文禹的回答在萧湛的意料之外,他想了想,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自然只有一个”,宋文禹不知道萧湛为何有此一问,或许问题就出现在这玉山子的个数上,“王爷,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萧湛下意识地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击着石桌,“这就奇怪了,太子笃定了这玉山子是一对。他在大孟氏那儿找出来你还过去的一个,便顺理成章地认为,你这边也有一个。再加上……”萧湛垂下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再加上,你们确实之前有在孟府私下见过面。萧烁为这件事情,可是气疯了。”
“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宋文禹的脑子里很乱,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同朝为官,虽然与太子萧烁接触不多,但他也能够依稀辨别出来他的为人。
这个人,对你好时确实一往情深。可是若是阴郁残忍起来……
宋文禹闭上眼睛,硬是将心中纷乱的情绪压了下去,这才睁开眼来看向萧湛道:“王爷,臣下现如今应当如何自处,但凭王爷吩咐。”
“叫你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只是思来想去,觉着还是有必要提点你一声”,萧湛瞧着宋文禹一如既往冷静的眸子,心里却有几分怀疑,“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以不变应万变,是上上之策。咱们之前敲定的事情,该怎么继续往下推,就怎么继续往下推。这种事情,还不至于会影响到大局。本王这么说,你可明白。”
“臣下明白”,宋文禹低下头,恭顺地应道。萧湛的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他又如何能够不明白。
萧湛深深地看了宋文禹一眼,本还想再多说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作罢,“行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