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缃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的内容从醒来开始就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却只记得梦里有片很深的梅林。
像极了天命阙后院的风景。
她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越想越不知为何,没由来的恐慌。
来往的魔教弟子跟她问好打招呼,以往总是懒散笑着回应的白缃却毫无反应。
魂一样地飘过去。
直到在雅芳宫的门前撞见了傅潇。
天命阙虽然是魔教,却也比城内那些未入教的三教九流有规矩的多。
每日辰时,由长老居的长老们敲钟作响,内门弟子需前往雅芳宫的三楼修炼室一同上课。
当然,一天也就这一次,有时候轮到弟子们有任务集体外出,雅芳宫的课往往几个月都上不了一次。
要不是这是前教主留下来的规矩,现任教主江望雅又懒得改,这规矩怕是早就废了。
啊,你说外门弟子也想上课怎么办?
江望雅的原话是:管他们去死。
而且身处玉华大陆最庞大的魔教势力中心天命城,这群弟子能进天命阙,就能证明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遵守纪律的好鸟。
但在弟子们看来,虽然上课极其无聊,倒也有些有趣的地方。
毕竟这是难得的,每日一次的“大型聚会”,是聊八卦的和扩展人缘的绝佳时机。
就比如在魔教呆了这么多年却很少出门的白缃,对她来说,雅芳宫就是天命阙唯一的消遣地。
来这里没别的,主打一个习惯。
据说雅芳宫所处的地理位置,在几百年前也曾是一处福地洞天。
后来时过境迁,成了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最后被修成了魔教的地盘。
它呈金字塔环形,共三十一层,第一层是大堂,第二层是古籍室,第三层是课室,第四层往上,都是修炼室。
越往上,空间越小,魔气越浓,修炼室的进入条件也越苛刻,最顶层只有教主能进,而白缃最高能进到三十层。
但她一般不进。
作为曾经修过两百年的“正统”法术的人,白缃还不能完全适应魔教群魔乱舞的风格,以及直截了当吸收魔气的修炼方法。
以至于她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仍旧卡在元婴期初期的修为,进阶不能。
她来雅芳宫,要么是在一堆古籍里找每个月由外门弟子新上供的话本,要么是听内门弟子们凑在一起讲今日出品的玉华大陆新鲜八卦。
作为这几百年来教主收下的唯一亲传弟子,白缃的人缘自然是杠杠的,一般她一来雅芳宫,就有一大堆人围上来嘘寒问暖。
今天自然也是一样。
但情况有点特殊。
一道眼熟的白色身影靠在雅芳宫门前,身负长剑,闭目养神。
魔教是什么地方?虽然要上课,但弟子们的服饰并没有统一要求,来上课的穿什么的都有。
傅潇这一身翩翩公子的白袍,混在五颜六色的弟子中,可谓是相当醒目。
来往的弟子们不知为何,但凡从他身边走过,都要呈“o”形绕着傅潇走,以至于他身侧三寸成了一片微妙的真空区。
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轻许多,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眼尖瞧见了白缃的身影,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谄媚地称她少主,拥着她就要进门。
气氛这才活泛了一些。
白缃却恍惚地停在原地,诧异地看着傅潇的方向:“那是怎么回事?”
傅潇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也随之看了一眼,小声道:“少主不知道吗?那是新来的护法……也不知道看着这么正经一个人,怎么就来我们天命阙了?”
更有人嬉笑道:“少主,以我走遍五湖四海的眼光来看,这人面具下面绝对是个一顶一的美人胚子。”
“少主不是最爱美男吗,要不要……”
“你疯了?”旁边的弟子捅了她一手肘,挤眉弄眼,“连教主都如此尊敬的护法,你还敢惹?真不愧是合欢宗出来的,要美色不要命是吧?”
说话的女弟子反应过来说错话,迅速闭嘴了。
“我知道他是护法,”白缃忍着胸腔里的烦躁,道,“我是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靠在门边的男人忽然眼睫一动。
随即睁开了眼。
还在吵闹的人群不由随之一静。
只见对方黝黑而沉的瞳孔朝白缃的方向转了一下。
然后转身。
进去了。
白缃没从弟子这里得到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答案,但很快就从课室上知道了。
坐在白缃身侧的弟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实际并没有什么区别,修为高的只要想听,随时都能听到。
“不是说今天是季宫主的课吗,我可是听说季宫主才来的,怎么换成了新来的护法……”
“你问我我问谁?”
没错,傅潇来授课了。
白缃脑海中原本只是隐隐约约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她郁闷地往桌上一趴,盯着课室最前方盘腿而坐的白衣身影,心里更加疑惑。
这护法到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