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半边，小巷的人烟稀稀疏疏。
青微左手插兜右手拎猫，一路踢着小石子，在路上被扑腾的烤红薯香气拦住了脚步。
“想吃吗？”她低头望着引人深陷的蓝色眸子，晃了晃面前的烤红薯，歪头。
罕见地，白糖没有回应，只是往她怀里深处钻，滚烫的温度逐渐顺着每条血管漫上来，在她心底烫出一个洞。
明明这么难过还要硬撑。
青微知道波斯猫察觉到她的心情，神色缓了缓，“我没事。”
波斯猫从怀中抬头，温顺蹭蹭。
*
是夜。
原本宁静的夜晚被几声猫叫打破。
照常吃瓜的青乘风和鱼丸蹲在厕所门口看着里面的惨状，不由得打趣几句，“这是怎么了？”
青微满脸狼狈，发丝凌乱的搭在脖子上，衣服上满是水洇开的大片痕迹，几滴清透的水珠顺着脖子淌下，微凉。
而她手中擒着波斯猫，用两只黑漆漆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白糖颤颤巍巍地发出一声猫叫。
“喵——”
事情的起因，大概就是今晚波斯猫贪玩一不小心把菜打翻，幸好的是，盘子没碎没抢到猫咪，不幸的是，那油溅了波斯猫一身。
于是作为猫咪某种意义上的母亲的青微，决定好好帮它洗个澡。
然而这只波斯猫并不领情，得知要洗澡的时候像是见了鬼，东窜西窜，愣是让青微抓了一个晚上才擒到它，把猫按进温水里
经过这场躲猫猫游戏，波斯猫依旧在垂死挣扎，在水里张牙舞爪，给青微洒了一身水。
“你这么害怕洗澡吗？”
“洗澡又会怎么样？”
“你有什么原因吗？”
她凉凉地抛出致命三连问。
波斯猫委屈巴巴地摇摇头，又连唤几声，企图装可怜混过此关。
青微冷漠地再次把它放进水中，手上却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把沐浴露抹开，揉成绵密的泡沫。
白糖不知为何低着头不肯抬头，那双碧蓝中被蒙上一层氤氲水汽，梅花垫蜷了蜷，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任由她摆布。
只是，细看的话，能发现波斯猫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忽然，青微捏着它的下巴让它抬头，那抹红晕被她尽收眼底。
她动作一顿。
“……过敏了？”青微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却见波斯猫摇摇头。
不是？奇怪？
她仔细冲干净泡沫，将猫洗干净吹干毛发，低下身来正视它。
红晕没退。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不能洗澡？”青微抚着波斯猫的脸颊，手心悠然一空，一转眼看到它窜回窝里埋头缩手了。
她眯起眼睛，明白了些什么。
埋头缩手是这只猫害羞的表现。
“怪不得，洗澡也不叫唤了，”青微目光软了下来，内心有些好笑，“……原来是害羞了。”
那边波斯猫的头埋得更深了。
“喵。”
鱼丸蹭到青微脚边，歪头歪脑瞧着白糖，不知道在想什么。
闹半天，青微才洗完澡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进卧室关门前多看了几眼趴在窝里装死的波斯猫。
此时早已夜深人静，客厅里的灯暗了下来。
波斯猫轻轻抬头，看着窗外洒进来满地的月光，似霜般，映在它的瞳孔中。
“吱呀”一声，另一个卧室的门开了。
黑影逼近，一双晶莹剔透的琥珀瞳在暗中晃荡。
鱼丸轻巧地迈着猫步，停在波斯猫的身后抬手舔了舔，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轻柔，舒缓，是道女声。
波斯猫也学着它的动作舔舔浑身散香的毛发，舒展身子。
“聂若楠，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多管闲事？”
“我这不是多管闲事，你真不打算和她说？”黑猫停了动作。
黑猫忽然眯起眼睛，意外深长地勾起嘴角，“而且那是你头一次脸红啊，稀奇。”
波斯猫：“……”
第一次在一只猫的语气里听出贱这个字。
“我喜欢她不行吗？”波斯猫似乎很恼怒，呲牙摆尾。
“你喜欢她？”黑猫顿了顿。
“喜欢可以，但不要着迷。你要知道人类是一种危险的生物，人心也是最难预测的一种东西，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懂吗？”
獠牙毕露，藏在舌尖下的毒刺终于露出一丝端倪。
聂若楠的琥珀瞳不断闪烁，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一字一句，砸进心底。
波斯猫沉默了半晌，尾巴蜷了起来，目光却不离黑猫，“那你呢？”
难道喜欢青乘风的不是她？
聂若楠罕见地一僵，“我没有着迷，我不相信人类，永远不会。”
波斯猫笑了笑。
月光投下，将两只猫的影子拉长。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但你说错了一点，我相信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她，至少现在是。”
青微救过它一命，它便告诉她自己的许愿能力，一抵一，包括信任也在内。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