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还坐着一人,俨然正是刚刚通电话的闻灼。借着头顶的灯光,她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跷着腿靠在座椅里,几乎快要与黑色融为一体。白皙俊秀的脸上眉头紧蹙,神色淡漠中透露出几分不悦,大概是觉得她太麻烦。
车内的空调开得太足,褚婉阁一上车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转过头,狭长的黑眸盯着她打量了片刻,看到她这身遮的严严实实的打扮,意料之中的皱紧了眉头。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对她的工作颇有微词,但良好的教养让他的眼眸只一霎便恢复如初。
褚婉阁只当做没有看到那抹让人不是很舒适的目光。
“车子先搁在这,”他抬眸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车钥匙给他,晚点给你开回去。”
褚婉阁没有异议,依言照办,余光中瞥见闻灼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你赶时间?”
闻灼没有回答她这句,只说道:“可以先送你去金鱼胡同。”
褚婉阁听罢不再推辞,于她而言,这便是最优选择。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和那辆黑色福特擦肩而过,对方速度很慢,看样子应该是还在四下寻找她的车。
闻灼自然也看到了,冷哼一声。他又想起来前几天蒋方海在电话里跟他说的去包间里解围的事,挂电话前还调侃这么大一个人情让他可千万要好好欠着,面色越发冷峻。
褚婉阁哪里知道他那些曲折心思,素来知晓他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也就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
路边有一闪而过的糕点房,她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差点忘了,说好的要给外婆买她最爱吃的那家糖火烧和芸豆卷。”
“还是富华斋?”
褚婉阁有点诧异,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对,就是那里。”难为他这么多年还一直记得。
得到肯定回应,闻灼已经吩咐司机调头往地安门的方向开,如果没记错,那家饽饽铺好像在护国寺街那边。
外婆心善,对他们这些孩子从来都是很好的。尤其喜欢闻灼,老是夸他懂礼貌知进退,小小年纪遇事沉稳。
她却很是不以为然,觉得那些都是他在大人们面前装出来的。外公喜欢画画,曾经想尝试着教她,可惜自己大概是真没有那个天赋,反倒是经常来找哥哥玩的闻灼喜欢捣鼓那些,还认认真真跟着外公学了好几年。
直到现在,外公书房里还有他们小时候作过的画,都被外婆整整齐齐的收了起来,裱成了画册。
外公离世前还一心牵挂着,说阿灼要是这些年不荒废,大概可以靠这门技艺吃饭了,可惜,可惜,可惜啊……一连三个可惜。
彼时年少无知,为此还嫉妒了闻灼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外公的关注点总是在他的身上。
而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她也早已不会再有那种幼稚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这些琐碎的小细节。
“外婆最近身体还好吗?”闻灼打断了她的回忆。
小时候在她外公那儿学画,一开始他是叫师父的,结果有一次被褚婉阁听见了,追着他打,说不能这么叫,辈分都乱了,非要他换个称呼,为此好几天都没理他。
后来刘爷爷知道了这事儿,笑眯眯的说那就叫师公吧,免得我们家婉婉觉得你欺负她,于是这么多年就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即便是和褚婉阁结婚之后,他也一直没有改口,只是邬群兰的称呼从邬奶奶变成了外婆。
师公去世之后,他去那里也就少了,但逢年过节总会记得打电话过去问候,如果碰上自己不在本地,也会派人给送去礼品。
“听妈妈说还可以吧,不过我也好久没回来看她了。”她上部戏刚杀青没多久,之前有三个多月的时间都是一直呆在剧组没回家。想老太太了就打个电话过去,听着声音状态是还不错。
妈妈说了好多次想把外婆接回家去一起住,爸爸也同意,结果老太太倔强的很,死活不愿意去。
妈妈只好找了个稳妥的保姆照顾她日常的生活起居,老太太还不高兴,说自己身子硬朗有手有脚,不需要别人来照顾。
她转过头来询问,“对了,下个月8号你在京么?”
“有事?”
“外婆生日,今年正好八十岁了,爸爸说聚一起热闹热闹。”刘一蔓叮嘱她记得把这事儿告诉闻灼一声,她这会儿想起来,索性就提了一嘴。
闻灼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行程有没有空这事儿得问他的助理,不过既然褚婉阁已经告诉他了,不论那天是有什么重要工作,他都得推掉把时间空出来。
车子一路疾驰,到达目的地。
老式的家属楼,院子里种满了银杏树。正是落叶纷纷的季节,地上铺了一层金灿灿的银杏叶子,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踩在上面的松软感。
褚婉阁拎着糕点下车。
“我就不下去了,改天抽空再来看外婆。”后排的车窗落下,闻灼看着她说道。下午还有个会,他确实是赶时间。
褚婉阁点点头,表示理解。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叫她:“婉婉。”好像是外婆的声音,她偏过头循着声音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