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
陆晏清看到这句,眉间顿生酸涩。
这幅画,是他这些年在海外,画的数十幅妻子画像之一。
但包括这幅画在内的每一幅,他都不觉得满意,自认没有画出亡妻神韵之一二。
倒是顾洲这句诗,道出了妻子烙印在他心目中的深深形象。
岁月从不败美人。
妻子在他眼中,从来都是美丽不可方物的。
哪怕她过世已久,他都无法忘记她如春风一般的音容,如夏花一般的笑貌。
她特别喜欢在鬓角别一只花。
无论是年轻时,还是年迈后。
他犹记当年第一次见到妻子的时候,她的脑门上就别着一朵小槐花。
那时的她,衣着干净素洁,姿态端庄优雅。
正值花季的槐树,在她头顶盛放。
树荫香风,似是专门为她而生,如众星拱月一般萦绕着她。
在树下埋头做着针线活的她,明明看不到容颜,却犹如万千槐花中,最清丽惹眼的一朵。
他在心头将她的相貌描绘了千百遍。
而当她抬起头,看到他,羞涩又局促地连忙重又低下头之际,那惊鸿一瞥的丽颜,更是深深地刻印在他心里。
她是一个精致优雅的人。
婚前婚后都十分注重自己的仪容,也很注重他的容貌仪态。
无论外出与否,她都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喜欢把他也打扮得一丝不紊。
在别人家,都是丈夫替妻子梳妆打扮。
而在他这,从来都是她,替他梳妆打扮。
她说:人活于世啊,要干净漂亮地面对每一天。
就像花儿,只要活着,就要活得好看。
于是,他直到现在,都把自己打扮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白发戴花君莫笑,白发戴花君莫笑,陆晏清在心底呢喃着,不知觉间,已是红了眼眶。
倒是陆承枢,没有眼力劲,玩笑道:“你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前面还在写‘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现在又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了。”
没等顾洲开口,陆清薇已是急忙替他辩解:“爸,这又不冲突,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美是一辈子的事’么?
哪怕奶奶老了也一样美,青春留不住,不等于美貌留不住啊。
我老了,肯定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
是吧,顾洲。”
她挽过顾洲的胳膊,贴着顾洲的肩膀,冲着顾洲露齿隙笑。
“可不是。”顾洲将钢笔别回西装口袋,回应一笑。
“就是”,宋雅真也笑着插话,“你爸就是酸,自己写不出来,就嫉妒顾洲。”
“……”,陆承枢无言以对。
这时,顾洲注意到老爷子的神态有些不对,一脸凄容的,显是想起了伤心事。
他想了想,故露乏态地揉了揉了脑门:“老爷子,爸妈,我有些困了,就喝得有点多,头疼。”
他已经嗨够了,也不想再嗨了。
老太太的画像,让他冷静了下来。
仔细一想,他觉得刚才的种种举动真是有些冒失。
“那就快去睡吧。”
宋雅真关切的看了他一眼。
喝这么多酒,早该休息了。
……
隔天一早,顾洲是被摇醒的。
一睁眼,没见着清薇,倒是看到老爷子端着个热气腾腾的碗,坐在他身侧。
“来,喝点醒酒汤。”
一夜过去,老爷子已然从昨晚醉意盎然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清矍依旧。
“谢谢。”
顾洲端过,也没仔细看里面都有什么,一饮而尽。
长者赐,闷头喝就完事了。
味道倒是不错。
甜腻腻的,还有丝丝木香清气,应该是加了蜂蜜跟灵芝。
“感觉怎么样?”陆晏清关心,问。
这可是他的宝贝孙女婿,今天还要赶去拍戏,丝毫耽误不得。
他甚至有些后悔,昨晚上怎么拉着顾洲喝那么多。
酒精伤脑,喝多伤身。
顾洲还是年轻人,他就不该拉着顾洲陪他喝那么多。
“挺好的”,顾洲笑了笑,随即微一抿唇,道:“爷爷,其实昨晚上的那些诗词,不是我即兴做的。”
一觉醒来,回顾下昨晚的历历,他觉得自己昨晚上,真是喝得有点高。
连“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都出来了。
要再没谱点,
怕不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都得被他拽出来。
“不要紧,不管是不是你即兴做的,你能写得出来,就是你的本事。如果觉得精神还行,那就起床吧,时间可不太早了,听说你今天还要去拍戏。”
陆晏清一早就去回味过顾洲昨晚上写的那些诗词。
他也瞧出来了,有两首不像是顾洲即兴做的。
像“滚滚长江东逝水”一词,有明显地刻意模仿古作生造的痕迹。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顾洲的观感。
即不即兴的又有什么所谓呢